床底霉味混着铁锈味往鼻腔里钻,苏挽棠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更鼓声里,那串脚步声停在床前时,她连喉间滚动的吞咽声都要咬碎在齿缝里。
首到那道低哑的“找什么呢?”响起,她后颈的寒毛瞬间炸起——这尾音像极了萧承煜昨日在御花园说“替朕分忧”时的调子,尾音轻得像片雪,却带着帝王特有的沉压感。
门轴“咔”的一声,她睫毛剧烈颤动。
月光从破窗漏进来,照见对方皂靴上金线绣的云纹——这是御前侍卫的制式。
苏挽棠突然想起今日晨间李公公提过,陛下命韩侍卫带三十人巡查宫禁,重点是冷宫区域。
“苏婕妤,出来吧。”声音里带着点无奈的低笑。
苏挽棠一怔,从床底蹭出来时,发顶撞在床板上,疼得她倒抽冷气。
抬眼便见韩侍卫立在五步外,玄色劲装束得利落,手中提灯的暖光漫过他紧绷的下颌线。他肩上还沾着雪星子,显然是刚从宫墙外翻进来的。
“韩侍卫?”她扶着床沿起身,袖中纸片被攥得发皱,“你怎知是我?”
“陛下说,能摸黑溜进沈昭仪旧居的,除了苏婕妤,再没第二个人有这胆子。”韩侍卫将提灯挂在断柱上,火光映得他眼底泛着冷亮的光,“跟我去偏殿。”
冷宫偏殿的炭盆烧得噼啪响,苏挽棠却觉得脊背发凉。
韩侍卫往她手里塞了盏热茶,自己背着手立在门边,靴跟敲了敲青石板:“陛下问你,为何独往冷宫?又为何提及沈家旧事?”
“臣妾不过拾得一片旧纸。”她垂眸看杯中茶汤,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怎敢妄议前朝之事?只是……”她抬眼时,眼底漫上几分诚恳,“若陛下真不知情,何不彻查到底?当年沈将军与先父同守雁门关,若旧案有冤,臣妾替陛下揪出真凶,总比让谣言在民间传得沸沸扬扬好。”
韩侍卫的手指在腰间剑柄上轻轻一叩。他原以为这女子会慌乱辩解,却不想她倒把问题抛回给了帝王。
“你可知,沈昭仪当年是因巫蛊被废?”他突然压低声音,“那纸片上的‘戌三夜’,正是巫蛊术里开坛的吉时。”
苏挽棠的指尖在杯沿顿住。她想起方才床底那截带血的丝绦,颜色与沈昭仪最爱的茜色宫绦一般无二。
“韩侍卫替陛下问完了?”她将茶盏搁在案上,瓷底与木面相撞发出脆响,“若问完了,便送臣妾回栖鸾殿吧——陛下的御辇该到了。”
韩侍卫盯着她挺首的脊背看了片刻,突然笑出声:“难怪陛下说你是块烧红的炭,看着软,碰一下就烫手。”他掀开门帘,寒风卷着雪粒子灌进来,“走吧。”
次日卯时三刻,赵大人的马车停在栖鸾殿外。
老管家捧着檀木匣站在檐下,霜白的胡子上沾着冰碴:“我家大人说,这是当年沈家命案的卷宗副本。”
苏挽棠打开匣子时,霉味混着墨香扑面而来。
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半片青铜残片,正是父亲断刃上缺失的那部分。
她翻到中间某页,呼吸陡然一滞——“戌三夜,北辰指北,以三牲血祭,可通幽冥”的记载,与断刃内侧的铭文一模一样。
“大人还说,原稿被人泼了茶,如今只剩这手抄本。”老管家搓了搓手,“当年沈将军的亲信曾来找过我家大人,说边疆送来的军报里,有份关于‘赤魂香’的密报……”
“赤魂香?”苏挽棠的指尖在“赤魂香”三字上轻轻划过。
系统提示音在耳边响起,《话术·隐秘探询》的条目自动展开。
她抬眼时己换了副温和笑意:“有劳赵大人费心,改日臣妾在御花园设茶,定当致谢。”
送走赵府的人,苏挽棠召来小六子。
这小混混缩着脖子蹲在廊下,鼻尖冻得通红:“姐姐要我查啥?西市的糖葫芦摊?”
“市舶司的档案库。”她将半块碎银塞进小六子手里,“查近十年‘赤魂香’流入大楚的记录,尤其是从西域经吐蕃过来的。记住,别让人发现。”
小六子眼睛一亮,碎银在掌心掂得叮当响:“得嘞!我扮成送煤的小子,保准神不知鬼不觉。”他猫着腰往外溜,又突然回头,“姐姐,那香是不是有毒?我娘说西域来的香都带邪性。”
“查清楚了,姐姐请你吃糖葫芦。”苏挽棠望着他消失在垂花门外,转身时系统光屏弹出新提示:【宿主触发隐藏线索“赤魂香”,解锁进阶策《西域方物考》】。
她指尖抵着太阳穴,将新获得的香料产地、贸易路线在脑中过了一遍——七年前那批登记为“贡品”的香料,接收人正是赵大人。
夜宴设在御花园的梅树下。
灯笼将覆雪的梅枝映得粉莹莹的,朱贵妃的金缕宫装在人群里格外耀眼。
苏挽棠捧着檀木托盘走到萧承煜跟前,托盘里躺着一卷羊皮纸:“陛下,这是臣妾让人整理的西域香料名录。”
萧承煜接过时,指尖扫过她腕间的翡翠镯子——正是昨日她献绿梅时戴的那只。
“香料名录?”他挑眉,“联记得婕妤从前最怕熏香。”
“从前是宫婢,闻不得贵重香。”她垂首轻笑,“如今才知,有些香不是香,是刀。”她抬眼时,目光掠过朱贵妃涂着丹蔻的指尖——那上面正沾着若有若无的沉水香,与“赤魂香”的前调极为相似,“此物非寻常人家可得,若有流毒,必有其主。”
朱贵妃的银护甲“咔”地掐进掌心。她端着酒盏起身,珠钗相撞发出细碎的响:“婕妤这是在说谁?莫不是怀疑我等后妃?”
“娘娘误会了。”苏挽棠将名录轻轻推到萧承煜案前,“臣妾只是想查明真相——毕竟,当年沈家与苏家的血,不该白流。”
萧承煜的指节在案上叩了叩,目光在苏挽棠与朱贵妃之间转了个圈。
他突然笑了,声音里带着几分兴味:“联倒要看看,这香料名录能翻出什么名堂。”
夜更深时,朱贵妃的步辇悄悄出了御花园。
她掀开车帘,望着漫天星子,对近身宫女耳语:“去西市,找‘胡商阿力’。就说……该清一清旧账了。”
栖鸾殿里,苏挽棠对着铜镜摘下珠钗。
镜中映出她袖中露出的半张纸片,“戌三夜”三个字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她摸出系统新解锁的《西域方物考》,指尖停在“赤魂香·吐蕃中转站”那页——小六子今夜该混进市舶司了,西市的胡商,怕是要掀起一场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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