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的更漏敲过三更,小六子缩在染坊后巷的柴火堆里,冻得鼻尖通红。
他摸了摸怀里的小竹筒——这是苏婕妤给的,说若见着穿月白缠枝纹褙子的嬷嬷,就往她鞋面上撒点“痒痒粉”,保准她急着找茅房。
“咔嗒”一声,西市角门开了条缝。
小六子立刻蜷成团,只留眼尾余光——月白褙子,靛青裙角沾着星点泥渍,正是朱贵妃身边管采买的崔嬷嬷。她左右张望两下,朝巷内招手:“阿力?”
阴影里转出个高鼻深目的胡人,腰间挂着铜铃,一说话带着浓重的吐蕃腔:“崔娘子,上月那批赤魂香,您说要烧了……”
崔嬷嬷拽着他往染坊里走,门帘掀起时漏出点光,小六子瞥见胡人怀里抱着个雕花锡盒,盒盖上刻着弯月与七颗星——和苏婕妤给的图册上一模一样。
他心跳如擂鼓,指甲掐进掌心:得把这画面记死了,回头好跟苏姐姐说。
“烧?”崔嬷嬷的声音发狠,“那是要烧了痕迹!七年前苏家那事,要不是赤魂香混在贡品里……”话音被染坊门“吱呀”合上的声响截断。
小六子猫着腰绕到染坊后窗,用唾沫润了润窗纸,窟窿里正映出崔嬷嬷掀开锡盒,暗红香粉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光。
他摸出怀里的小竹筒,抖了抖——不是痒痒粉,是苏婕妤说的“留痕粉”,沾到布料上,三日内用酒一擦就显靛青印子。
“阿力,这季度的香得加量。”崔嬷嬷压低声音,“那小蹄子最近查得紧,得把货路断干净……”
小六子没再听下去,转身就往栖鸾殿跑。他知道苏姐姐要的不是原话,是证据——崔嬷嬷的鞋底沾了留痕粉,胡人的锡盒碰过染坊的木桌,这些都是钩子,能把鱼钓上来。
栖鸾殿的烛火还亮着。
苏挽棠正对着系统光屏,《西域方物考》里“赤魂香·吐蕃中转站”几个字泛着金光。
听见窗下轻响,她抬手指了指,守夜的小宫女立刻去开侧门。
“苏姐姐!”小六子喘得像拉风箱,“崔嬷嬷和吐蕃商人见面了,锡盒上有星月纹,染坊木桌角还蹭了香粉!”他把沾着香粉的帕子递过去,“我按您说的,在崔嬷嬷鞋跟抹了留痕粉。”
苏挽棠捏着帕子凑到鼻端,微眯的眼尾挑了挑——前调是沉水香,后调有股若有若无的苦杏仁味,和记忆里父亲书房那缕香一模一样。
系统提示音在耳边响起:【触发线索验证,解锁《布局法·引蛇出洞》】,光屏上立刻跳出伪造账册的步骤:“用西域商队惯用的羊皮纸,墨里掺点松烟,日期倒填三个月……”
她指尖敲了敲桌案,对小六子道:“去御园找李公公,就说我新得的蜜渍金橘,要请他尝个鲜——记得把帕子塞在蜜罐底下。”
小六子蹦蹦跳跳走了,苏挽棠望着烛火里晃动的影子,嘴角勾起抹极淡的笑。
李公公管着御园的瓜果,最是爱占小便宜,蜜罐底下压着的“账册”,他定会当作宝贝呈给皇帝。
三日后的御书房里,檀香混着墨香。
萧承煜翻看着羊皮纸账册,指节停在“朱贵妃宫 赤魂香 月均三斤”那行,抬眼时目光如刀:“苏婕妤,这是从何而来?”
苏挽棠跪在案前,脊背挺得笔首:“臣妾让宫娥去西市采买胭脂,见两个胡商争执,捡了这本被撕的账册。”她指尖点了点“吐蕃阿力”的签名,“陛下若不信,可着韩侍卫去西市染坊,木桌角的香粉,崔嬷嬷鞋上的靛青印子,都能对得上。”
“大胆!”朱贵妃的金步摇乱颤,她扑到案前要抢账册,被萧承煜抬手拦住,“贵妃这是作甚?联还没说信与不信。”他转向韩侍卫,“带几个人去西市,把染坊和朱贵妃宫中的香料都查封了。”
朱贵妃的脸白得像纸,银护甲深深掐进掌心:“陛下,这是苏婕妤的阴谋!她……”
“阴谋?”萧承煜冷笑,“若真是阴谋,倒显得她有本事。”他挥了挥手,“先去偏殿歇着,待联查清楚了再说。”
两个宫娥架着朱贵妃往外走,她经过苏挽棠身边时,指甲几乎要戳进对方肩窝:“你以为赢了?真正的棋手还未现身!”
苏挽棠垂着眼,只当没听见。她知道,朱贵妃这一闹,倒把萧承煜的疑心勾得更重了——帝王最恨被蒙在鼓里,何况是关乎前朝旧案的香料。
当日傍晚,赵大人的官轿悄悄停在栖鸾殿后巷。
他掀帘时,官靴上还沾着未干的泥,显然是绕了远路。
“苏婕妤。”赵大人一揖到地,“赵某今日来,是想做个交易。”他从袖中抽出个油纸包,“当年沈家通敌案,卷宗里少了一页,这里有抄本。”
苏挽棠接过油纸包,指尖触到纸页上的墨迹,心跳漏了一拍——这是父亲的笔迹!
“赵大人想要什么?”
“我要站在赢的那一边。”赵大人目光灼灼,“陛下对婕妤的看重,赵某看在眼里。若能助婕妤查清‘戌三夜’祭祀,赵某愿效犬马之劳。”
苏挽棠把油纸包收进妆匣,抬眼时笑意清浅:“好,三日后戌时三刻,我要知道冷宫后院的祭祀,究竟祭的是哪路神佛。”
赵大人走后,苏挽棠翻出系统新解锁的《话术·记忆唤醒》,连夜去了冷宫。
沈昭仪正蹲在墙根捡枯枝,白发散乱地披在肩上,见着她只木然地笑:“棠棠,你娘又给你做糖人了?”
“阿昭姨。”苏挽棠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慢慢渗进去,“你还记得七年前的戌三夜吗?那天晚上,我们在冷宫后院看到了什么?”
沈昭仪的瞳孔突然收缩,手指死死抠住苏挽棠的手腕:“星星……好多星星连成一条河,有人跪在地上,用刀割手腕……血滴在青石板上,像开了红花……”她突然尖叫起来,“他们说这是洗罪!是洗罪!”
苏挽棠的脊背发凉。她终于明白,“戌三夜”不是巧合,是有人选了星象最盛的时刻,用鲜血祭祀某种禁忌——而这禁忌,正是苏家与沈家灭门的真相。
深夜,乾元殿的烛火映着萧承煜的侧影。
他捏着沈昭仪的供词,目光扫过“血洗罪”三个字,突然抬眼:“你早知联怀疑沈家?”
苏挽棠跪在丹墀下,月光从窗棂漏进来,在她发间镀了层银:“臣妾不知圣意,但知血不能白流。”
萧承煜起身走到她跟前,指尖抬起她的下巴。
这是他第一次离她这么近,能看见她眼底跳动的火焰,像极了当年他在金銮殿上,看着先皇的遗诏被撕成碎片时,自己眼里的光。
“你想要什么?”他的声音低得像耳语。
苏挽棠望着他腰间的龙纹玉佩,轻声道:“真相。”
萧承煜松开手,转身时龙袍扫过她的衣袖:“联准你查,但记住——”他侧头一笑,“若查到联头上,你活不过明日。”
苏挽棠跪在原地,听着他的脚步声消失在殿外。
窗外的月亮正爬过东墙,系统光屏突然弹出新提示:【宿主与帝王关系进度更新:制衡共生(20%)】,下方还有行小字:【建议结合《布局法·天时测算》,关注三日后的星象变化】。
她摸了摸腕间的翡翠镯子,那是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
镯子内侧刻着“昭明”二字,和系统同名。
或许从一开始,命运就给她指了条路——不是从泥沼里爬出来,而是站在泥沼之上,看云开月明。
朱贵妃被软禁的消息传遍六宫时,她隔着窗棂对苏挽棠笑,口型清晰:“幕后之人,在观星台。”
苏挽棠望着天际渐起的薄云,想起系统里的《天时测算》。
三日后的子时,正是“七星连珠”之象——有人在等这个天时,而她,也要借这个天时,掀翻所有的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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