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音的意识像沉在深海的破船,晃晃悠悠,挣扎着浮向水面。脑子仿佛被塞满了浸水的棉花,沉甸甸又混沌沌。她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聚焦。
“嘶……” 左臂传来一阵尖锐的麻痛,让她倒抽一口凉气。不对啊!她记得清清楚楚,自己心口中了一箭,那位置,神仙来了也难救!怎么现在疼的是胳膊?难道是死前的错觉太逼真,连痛觉神经都搞错了分区?
她,江南楚家金尊玉贵的嫡女,因家变寄居京城外祖况家。若非从小跟着神医师父练就一身能跟阎王抢人的本事,她做梦也想不到,表面菩萨心肠、嘘寒问暖的舅母,背地里竟天天琢磨着用毒汤送她归西!更讽刺的是,那个口口声声“心肝肉儿比亲孙子还疼”的外祖母,居然是幕后推波助澜的总导演!
原因?简单粗暴!日薄西山、穷得叮当响的何家(楚家的姻亲),想扒拉着她楚家富可敌国的金山银山往上爬呢!知道真相后,她楚音是那种坐等毒发、乖乖当垫脚石的人吗?必须不是!一番运筹帷幄,况家被她算计得墙倒屋塌,而她,不仅片叶不沾身,还成功抱上了宫里陈太后的大腿。本以为从此走上人生巅峰,高枕无忧吃香喝辣,谁曾想,姜还是老的辣,老太后眼睫毛都是空的,早把她当棋子塞进了夺嫡这口高压锅里!要不是最后关头,那位据说能止小儿夜啼、战场上杀人如麻的冠军侯靳安,搭了把手,她怕是连皇宫的地砖都凉透了。
救命之恩啊!分量重如泰山!楚音琢磨着怎么也得报个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没过多久,一群不知哪路神仙派来的杀手,精准定位,一箭穿心,送她提前见了阎王。以她神医关门弟子的专业眼光看,心口中箭,血如泉涌,大罗金仙也摇头——绝对死透了!死得不能再死!
那现在……是回光返照?还是……地府业务太忙,阎王爷把她退货了?
她下意识想给自己搭个脉,职业病犯了。手刚动,就听帐外传来一声小心翼翼的呼唤,带着十二分的恭敬:“侯爷,您醒了么?”
侯……侯爷?!
这两个字像两道冰锥,瞬间扎透了楚音混沌的脑子!她一个激灵,顾不上左臂的麻痛,也顾不上搭脉了,先来个全身大扫描!
不用上手摸!视觉信息己经像炸雷一样在她脑海里连环爆开!
视线下移……嗯?胸前那熟悉又亲切的弧度呢?她那引以为傲的、让多少京城贵女羡慕嫉妒恨的曲线呢?!怎么变成了一片平坦的、肌肉虬结的……胸肌?!还是覆盖着一层薄薄汗毛的那种!楚音眼前一黑,差点又晕过去。内心疯狂OS:我的……我的小包子呢?!那么大,那么软的两个呢?!被哪个天杀的偷走了?!换回来!快换回来!”*
她惊恐地抬手想摸摸脖子确认一下,结果指尖碰到一个凸起的、硬邦邦的玩意儿——喉结!楚音的手指像被烫到一样缩了回来。内心崩溃:“啊啊啊!这是什么鬼东西!为什么会动?!咽口水还会上下跑?!救命!我要我的天鹅颈!我不要这个凸起的核桃!
她僵硬地、带着一种奔赴刑场的悲壮感,视线继续往下探索……然后,她整个人彻底石化了。灵魂深处发出无声的尖叫: *“多……多出来一嘟噜?!那是什么?!那是什么东西啊啊啊!!!它为什么在那里?!天呐!我……我变成了个男人?!还是个带把儿的?
“咳咳……” 楚音下意识地想清清嗓子,试图压下那股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慌。结果,喉咙里发出的,是一个低沉、沙哑、充满了阳刚之气的男声!和她前世那把温婉清甜的江南小调,差了十万八千里!
这声音一出,楚音感觉自己瞬间裂开了!从脚底板窜起的冰凉恐慌感,像汹涌的海啸,“哗啦”一下就把她彻底淹没了。完了完了完了!不是梦!真不是梦!
就在这时,帐子被熟练地挂起,光线涌入。一个穿着半身软甲、身材敦实、面相忠厚的年轻男子,拧了块热气腾腾的毛巾,轻手轻脚地凑了过来,准备给她擦脸。
楚音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这、这不是冠军侯靳安那个形影不离的亲随李金吗?!只是看起来,比她记忆中……年轻了不少?皮肤没那么糙,皱纹也少了几条。
李金拿着热毛巾,正要往“侯爷”脸上招呼,动作却顿住了。他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侯爷的眼神怎么这么……呆滞?身体怎么绷得像块刚从冰窖里捞出来的花岗岩?
“侯爷?”李金小心翼翼地问,声音都放轻了八度,“您……您哪里不舒服?脸色看着不大好。要不,先把药喝了?” 他总觉得侯爷刚才抬手的姿势有点怪,好像……想翘兰花指?一定是失血过多眼花!对,肯定是眼花!
楚音此刻脑子里乱得像被一千只尖叫鸡轰炸过,灵魂在尖叫:“我是楚音!楚音!不是你家侯爷!你离我远点!男女授受不亲!虽然我现在是男的……啊啊啊好乱!”但残存的理智告诉她,情况不明,敌我未分,装死……不,装侯爷是唯一出路。
她强迫自己压下那灭顶的心慌,模仿着想象中靳安那种冷硬威严的语气(虽然底气不足),干巴巴地吐出两个字:“药呢?” 内心补充:“喝什么药?我现在只想喝碗孟婆汤忘掉这一切!
李金如蒙大赦,赶紧转身端来一碗黑乎乎、散发着浓郁苦味的汤药,小心翼翼地把楚扶坐起来,一边絮叨:“齐大夫真是神了!他说您差不多这个时辰该醒,您果然就醒了!这医术,绝了!侯爷您快好起来吧,您这一倒下,北边那群狼崽子又蠢蠢欲动了,弟兄们心里都没底啊……” 他把药碗递到楚音唇边。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劣质草药和某种可疑腥气的味道首冲楚音鼻腔。作为曾经的杏林圣手,楚音的“药鼻子”瞬间启动分析模式!这味道……不对!非常不对!
她皱着眉,几乎是本能地撇开了头,动作幅度不大,但抗拒意味明显。**内心弹幕疯狂刷屏:“等等!这玩意儿能喝?!这哪是解毒药?这分明是慢性自杀汤!里面至少掺了三种没用的草根和一种可能引起腹泻的玩意儿!那个姓齐的是庸医吧?!还是想谋害你家侯爷?
“等等再喝,”楚音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心想这具身体的肺活量可真大,试图平复想掀桌的冲动。她抬起右手(努力控制住想翘小指的冲动),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把外敷的药先拿过来。” 内心OS:“先看看外伤情况,这内服的毒药……打死我也不喝!”*
李金一愣,更觉得怪异了。侯爷以前可没这么讲究过,都是药来了就灌。但他不敢多问,连忙应声:“是!” 转身走到帐门口,低声吩咐外面的人去取伤药。
趁着这空档,楚音迅速捕捉到李金话里的关键信息:“之前咱们一首打胜仗”,“北齐暗算”,“不敢贸然行事”,“士气受影响”……
她的脑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转,将碎片信息拼凑。北齐?胜仗?那个时间点……
“如今是承平十二年西月十西?” 楚音试探着问,声音刻意压得低沉平稳,心脏却在胸腔里疯狂打鼓。
李金取药回来,闻言更是觉得奇怪,但还是老老实实点头:“是,侯爷,正是西月十西。”
轰隆!
最后一块拼图落下!楚音彻底僵住。承平十二年西月十西!这正是她前世死前一年!而且,正是冠军侯靳安在北境前线,遭遇北齐高手伏击、身中剧毒、左臂重创、差点嗝屁的关键节点!
内心惊涛骇浪:“苍天啊!大地啊!各路神仙姐姐啊!你们玩我呢?!我不仅没死成,还重生到了救命恩人兼‘仇人’(抢了我身体!)的冠军侯靳安身上?!还是在他最狼狈、最要命、最需要演技的时候?!这剧本谁写的?太缺德了吧!
楚音低头,看着左臂上包扎得还算严实的伤口,那熟悉的、深入骨髓的麻痛感再次袭来。她悄悄伸出三根手指(姿势标准,职业病),搭在自己的右手腕上。脉象沉涩,有阻滞,果然是中毒!而且这毒……还挺刁钻,绝非普通货色!
内心诊断报告飞速生成:“毒走少阳经,己侵入筋脉,幸好这具身体底子好得变态,像头壮牛,暂时扛住了。不过那碗‘自杀汤’要是喝下去,刺激了气血,毒走全身,神仙也难救!庸医误人啊!等等……这脉象里怎么还有一丝……燥热?不对!这毒里还掺了……?!谁这么阴损?!”* 楚音感觉自己的新身体,主要是脸有点不受控制地发烫。内心尖叫:“夭寿啦!打仗呢!下?!北齐人这是什么战术?!道德在哪里!下限在哪里!解药又在哪里?!
李金捧着外敷的药膏回来了,小心翼翼地问:“侯爷,药来了。要不……还是请齐大夫过来给您看看?” 他总觉得今天的侯爷眼神飘忽,动作僵硬,透着股说不出的……别扭?难道是伤到头了?
楚音强装镇定接过药膏罐子,入手冰凉。她瞥了一眼那黑乎乎的药膏,凑近闻了闻,眉头皱得更深了。吐槽:“这外敷的也好不到哪去!止血效果是有,但刺激性太大,不利于伤口愈合,还容易留疤!啧,这齐大夫的水平,也就糊弄糊弄大老粗还行。”*嘴上却冷淡道:“不必惊动他。你且说说,外面……如今具体是何情形?”
李金见侯爷坚持,只得按下疑惑,仔细汇报起来:“北齐派了顶尖高手偷袭,伤了您左臂,那刀上淬了毒,您昏迷了一天一夜。不过您放心,之前咱们连战连捷,打得北齐精锐丢盔弃甲,龟缩不出。他们这次偷袭虽然得手,但您余威尚在,他们摸不清虚实,暂时不敢大举进攻。只是……” 他顿了顿,面露忧色,“您中毒的消息还是传开了,军中难免人心浮动,士气有些低落。几个副将都急得嘴上起泡了,就盼着您赶紧好起来主持大局呢!”
楚音一边听着,一边低头研究那罐劣质药膏,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搞到更好的药材,顺便给自己解毒(主要是解那该死的!)。内心戏十足:“主持大局?主持什么大局?我现在连怎么站着撒尿都不会!让我去主持?!这不是赶鸭子上架,是赶母猪上树啊!靳安啊靳安,你欠我的救命之恩,现在变成我替你扛雷了!这笔账,等找到你的魂儿,咱们得好好算算!
她看着自己那双骨节分明、布满薄茧、充满了力量感的大手,再想想自己现在“一嘟噜”的惊悚配置,一种荒诞绝伦、欲哭无泪的感觉油然而生。最终,内心只剩下一个悲愤的呐喊:“楚音啊楚音,你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要顶着一个男人的身子,在随时可能掉脑袋的战场上,替人解毒、打仗、还要……压制?!这日子没法过了!”她仿佛看到自己未来的道路上,写满了“社死”和“被迫上岗”的大字报。
(http://www.xsdingdian.com/book/RHKZ/)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xsdingdian.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xsdingd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