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徐舒棠被一股怪力狠狠搡进车厢，脑门砸在硬木地板上，眼冒金星！浓烈的药臭和血腥味呛得她反胃。一抬头，正对上萧铎那张惨白安详的“死脸”！薄唇微张，嘴角那抹深紫药渣子像块脏抹布，贴在这张装殓得体的脸上。
“拖出来！扔瘟营里去！她那毒嘴留着祸害胡人去！”皇帝在车外狂吼，嗓子破锣一样刮人耳朵，“快拽！别磨蹭！”
几双汗湿的手猛地从帘外探进来，像捞鱼似的抓向舒棠的肩膀袖子！
“滚开！”舒棠尖叫着往车厢深处缩，乌鸦嘴抽干了她最后一丝力气，喉咙干得冒烟，“碰……碰我……”诅咒的字眼卡在嗓子里，像堵了团滚烫的棉花。
那几只蛮手更快了，抠住她胳膊就往外生拉！
“呃啊——！”
杀猪般的惨嚎炸响！不是舒棠！是最前面那只手的侍卫！他抓住舒棠袖子的手腕，突然滋滋冒烟！皮肉肉眼可见地发黑膨胀！“啪！”一声爆豆似的轻响，胀得像熟透烂桃子的手从腕子那断开，掉在车厢板上！黑臭脓水瞬间喷了旁边同僚一脸！
“妖法！手！我的手烂断了！！”那侍卫看着光秃秃流血不止的腕骨，白眼一翻栽下车！
抓人的另几个侍卫疯了似的抽回爪子，连滚带爬退开一丈远！沾到脓水那个拼命擦脸，可越擦那脓皮塌得越快！
车厢里，舒棠喘着粗气在地，惊魂未定。反噬又轻了些……是这些人主动碰她触发的？
“妖……妖女作祟！烧车！连肃王一起烧干净！”宗正老王爷的破锣嗓子吼得走调。
“闭嘴！”皇帝盯着车厢，眼珠子红得滴血，又隐隐发亮，“刚才……谁碰她烂的手？”
“是金甲卫李三……”旁边太监抖着声。
“肃王呢？！”皇帝猛地盯死萧铎那张毫无动静的“死脸”，“他也碰了！刚才还亲……呸！按过妖女的嘴！他人呢？！”
这话像冷水泼进滚油锅！对呀！这装死的王爷刚才沾她最多！
张太医被侍卫推搡到车帘边，脸白得像吊死鬼：“陛……陛下容臣查看……”
他哆嗦着刚把半张脸凑近帘子缝隙——
“噗！”
萧铎唇角残留的那点深紫药渣子，被一口微弱但清晰的气流，吹飞了。
药渣子不偏不倚，糊在张太医凑近的右眼上！
“啊——！老夫的眼！烧！火烧火燎的毒！”张太医捂着眼睛惨叫，指缝里立刻涌出混浊黄水！
“药渣……吹……吹走了？”一个侍卫脱口而出。
轰！
人群眼神全变了！
“不是装死吗？！”皇帝暴跳如雷，“给朕泼醒他！泼——！！！”
一桶混着马血、污泥和融雪冰渣子的秽水被侍卫猛地扬起，劈头盖脸浇进车厢！
“哗啦——！”
冰凉腥臭的黑红脏水浇透萧铎满头满身！
“咳！咳咳——噗！”
一首安静如鸡的肃王“尸体”，猛地睁眼！被灌入喉管的冰水呛得原地弹起！一口脏水混着刚才那点吹飞的药渣残液，全喷在扑过来查看的张太医脸上！
张太医惨叫都变了调：“我的脸！滋啦……骨头！烂见骨头了——！！！”
“呕——！”
萧铎趴在车辕边沿，猛烈地干呕着呕出酸水和污血，整张脸湿漉漉挂着冰碴子和污泥，头发凌乱贴在额角。那双被迫睁开的眼睛，幽深瞳孔里翻滚的不再是冰冷算计，是焚尽一切的狂暴杀意！像被扒了皮的野兽！
“看！”李太医挤到最前，指着还在干呕的萧铎，狂喜尖叫：“脓疮！殿下脖子后面那颗毒痈！爆开了！”
众人齐刷刷望去！萧铎狼狈俯趴着，湿透的后领口下，颈窝处一大片红肿破烂的皮肤，被秽水刺激，正裂开一个口子，流出腥臭的黄白脓血！
李太医激动得嗓子劈叉：“秽物冲开毒痈！妖女……徐娘子的秽毒圣体冲撞引毒！毒引出来了！殿下的死劫硬撞开了！天佑我朝！秽毒圣体显灵了啊陛下——！”
“显个屁灵！”宗正王跳脚大骂，“那是泼脏水泼开脓包……”
“金甲卫烂手！”李太医立刻吼回去，“老内监烂臂！张太医烂眼！全是沾她就烂！为何殿下沾了她秽毒圣气最多！却只是爆出点脓疮？！污躯破毒！她身负秽毒！是祛毒的圣体啊！瘟神见了都得磕头的活药炉！”
“解……解毒丹……”皇帝喃喃着，眼里的红血丝缠绕着贪婪的光，“她那毒嘴……能解瘟疫？”
“定能啊陛下！”李太医扑通跪下磕头，“殿内死毒都被她冲开了！瘟魔算个屁！送她去北疆！让她对着瘟巢张嘴！喷毒杀瘟！嘴到病除！”
“对！喷死北胡那些瘟牲口！”几个大臣眼冒绿光附和。
皇帝深吸一口气，枯手狠狠指向刚从水泊里爬起、冻得哆嗦的舒棠：
“妖……徐氏！你现在就给朕‘祛’一个！”
他指尖猛地戳向地上一个半边身子烂成腐肉、还在抽搐哀嚎的金甲卫：
“去！对着那烂掉的！用你的嘴！给朕喷！喷点‘秽毒圣气’过去！朕要亲眼看着！看你怎么把他喷活的！喷！！”
皇帝声嘶力竭的咆哮还炸在耳边，几股蛮力就从背后掐住舒棠的肩膀，推搡着把她往前拖！方向——正对着地上那个烂掉半截身子、散发着浓烈腐臭的金甲卫！
“滚开！别推我！”舒棠死命扭动挣扎，冰凉的泥水从头发滴进脖子，激得她牙齿打颤，“我……我不会……”
“不会？！”皇帝的声音阴森得刮骨，“刚才是谁咒他烂手的？咒一个烂一个！那咒他好！咒他生肌长肉！咒他烂肉长回去！喷！用你那毒嘴喷他！吐沫星子也行！！”
“不……这不行……”舒棠看着地上那滩勉强能看出人形、脓血里还混着蛆虫的烂肉，恶心得胃里翻江倒海。那股冰冷的反噬感又上来了，让她头晕目眩。乌鸦嘴不是许愿池！
“由不得你！压过去！把她的脸怼到烂肉上去！”皇帝身边的鹰爪老太监又冒了出来，嘶声尖叫指挥着两个侍卫，“掰开她的嘴！让她喷！”
两个高大侍卫得令，铁钳般的手掐住舒棠细瘦的胳膊反扭到背后！剧痛让她忍不住痛呼！另一只大手带着一股浓烈汗臭和血腥味，从后面死死扼住她的下颌骨！粗糙布满硬茧的手指蛮横地顶开她的嘴唇，试图撬开她的齿关！
冰冷肮脏的手指侵入唇齿！舒棠脑子嗡地一声！巨大的屈辱感和濒死的恐惧在胸腔里炸开！喉咙里那股被强压下去的、冰冷怨毒的力量如同困兽突破牢笼！
“呕……吃……吃屎去吧！”强烈的恶心感和脱口而出的脏话混合着那奇异的力量，不受控地冲破喉咙！字字淬毒！
“砰——哐当——！”
不是金甲卫！是舒棠斜前方！
一个捧着镶金铜盆、里面堆满猩红炭火的太监！他脚下那片被血水浸透的结冰石板猛地崩裂！
“啊——！”那太监脚下一滑，整个人朝前一扑！烧得通红的滚烫火炭混着沉重铜盆，天女散花般朝着人群中央——
首首扣了下来！
滚烫的火舌裹着火星热风！
“嗷——！！”
“烫死老子了——！”
几个离得近的官员和侍卫被兜头泼了个正着！华贵的锦袍棉衣瞬间腾起火焰！剧痛惨叫如同厉鬼撕咬！
“火！救火！快打滚啊！”有人惊惶嘶吼。
掐着舒棠的侍卫被这剧变惊得下意识松了力道！舒棠趁乱猛地挣开！狼狈地滚到一旁！后背重重撞在冰冷刺骨的马车上！
火光照亮一片混乱的鬼哭狼嚎。皇帝被侍卫死死护住，脸上一片惊骇未消的煞白，死死盯着那些在雪泥里翻滚扑打身上火焰的臣子，又猛地盯向滚落在地、急促喘息的徐舒棠！
“妖……妖女……”皇帝的声音抖得不成调，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气的，“她……她刚才说什么？咒……咒人……”
“她说‘吃屎去吧’……”一个侍卫惊恐地重复着这大不敬的字眼。
“吃……吃屎……”宗正王老脸扭曲，看着满地打滚哀嚎、袍服烧得像破布口袋的同僚，“火……火炭……烧得跟碳烤似的……还有……还有那盆……”他眼睛瞪得像铜铃，突然指着一个在地上扑腾的家伙：“张侍郎！你脸上沾的……那是啥黑黢黢的？！”
一个离铜盆落点稍远的倒霉蛋，正一边惨叫一边扑打头上肩上的火星。一团黑乎乎、冒着热气、像是什么结块秽物的玩意儿糊在他半边脸上，被火燎得滋滋冒烟……
“呕……呕……”舒棠再也忍不住，胃里的酸水翻涌而出！
火光、焦臭、血腥、排泄物的怪味混着满地凄厉哀嚎的“人肉烧烤架”……
就在这片混乱惊惶的地狱景象正中央——
马车阴影里。
一首扶着车辕、剧烈喘息干呕、被污秽与冰水浸透的肃王萧铎。他缓缓抬起头，那张污浊不堪的脸上，刚才因呛咳和污秽引发的狂暴杀意竟奇异地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带着极度审视和一丝扭曲兴味的专注！仿佛那些烧焦的皮肉味和污物味……勾起了他某种隐秘的“食欲”？
他苍白干裂的薄唇上，被冰水冻结的血痂子缓缓破裂开一道细纹。粘着污泥的修长食指，极其缓慢地抬起，不是指向任何人，而是……
轻轻地，在冻得发紫的唇边……
做了一个……“抹唇而过”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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