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未央宫。
气氛比董卓受禅那天还要凝固。
王允将那张写满香料名字的清单，狠狠拍在龙案上。
“荒唐！”
“国之将亡，必有妖孽！”
“他们把朝廷当什么了？菜市场吗？！”
一名老臣颤巍巍地出列。
“司徒，城外十万大军……”
“十万大军，来要一份酱料配方？”王允气得发笑，“这是对我等的羞辱！”
陈渊站在一旁，始终沉默。
他看着那份清单，目光落在“董太师秘制十八香酱料”上。
“司徒。”陈渊开口。
“何事？”
“这不是羞辱。”
“……”
“这是宣战。”陈渊说，“一份写在菜单上的宣战书。”
王允一愣。
陈渊继续道：“他们要的，不是烤炉，也不是厨子。”
“他们要的，是告诉我们……”
“董卓能享受的，他们也要。”
“董卓能得到的，他们也要抢。”
“包括这长安，这天下。”
话音刚落，殿外传来一声怒吼。
“谁敢动我的炉子？！”
吕布扛着方天画戟，大步流星地走进来。他刚把烤炉擦拭干净，就听说了城外的叫阵。
王允看到他，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奉先！你来得正好！”
“西凉叛军，点名要你的烤炉！”
吕布的眼睛，瞬间红了。
那是一种比面对董卓时，更加纯粹的愤怒。
“他们……”
“在哪？”
一名传令兵连滚带爬地跑进来。
“报——！”
“西凉军……开始攻城了！”
王允脸色一变：“他们竟敢！”
吕布二话不说，转身就往外走。
“奉先！”
吕布头也不回。
“我去城头。”
“……”
“把他们的脑袋，拧下来当夜壶！”
西城门。
喊杀声震天。
西凉军像疯了一样，悍不畏死地冲击着城墙。
他们的攻势，毫无章法，却凶猛得可怕。
“将军！”张辽一枪挑落一个爬上城头的敌兵，满身是血，“他们不对劲！”
吕布一戟挥出，三名敌兵惨叫着坠下城楼。
“一群饿疯了的狼！”
他喘着粗气，看着城下密密麻麻的火把。
就在这时，城下突然响起一阵整齐的呐喊。
那声音盖过了金铁交鸣，盖过了垂死的悲鸣。
“还我烤肉！”
“交出吕布！”
“为董太师报仇雪恨……呃，把新厨子交出来！”
城头上的守军，都听懵了。
为了一口吃的，命都不要了？
吕布的脸，黑如锅底。
“传我将令！”
“……”
“今天谁敢后退一步……”
他舔了舔嘴唇，声音如同鬼魅。
“我让他尝尝，方天画戟烤出来的味道。”
战斗，持续了一整夜。
黎明时分。
“轰——”
一声巨响，西城门，被硬生生撞开。
潮水般的西凉兵，涌入长安城。
王允在皇宫里，听着越来越近的厮杀声，面如死灰。
“败了……”
“怎么会败了……”
陈渊一身劲装，冲进大殿。
“司徒，来不及了！”
他身后，是年幼的汉献帝刘协，脸上满是惊恐。
“陈从事，我们……”
“城守不住了。”陈渊言简意赅，“必须马上走！”
他拉起汉献-帝的手。
“陛下，跟我来！”
“去哪？”
“一条能活命的路。”
陈渊带着皇帝，和王允等几个核心公卿，匆匆钻入大殿后方的一条密道。
这是审计司的存档里，一条被遗忘的前朝密道。
身后，是长安城的火光与悲鸣。
废弃的古庙。
月光从屋顶的破洞照下，洒在东倒西歪的神像上。
“咳咳……”
一位太傅，用丝绸袖子捂着嘴，嫌弃地看着周围的环境。
“这是什么地方？”
“陛下千金之躯，怎可居于此等污秽之地？”
另一个老臣，掰开手里的干粮，只咬了一小口就吐了出来。
“这是给人吃的东西吗？连猪食都不如！”
“唉，想当初董太师在时，何曾受过这等委屈……”
“是啊，那鹿筋、驼峰……啧啧。”
汉献帝刘协缩在角落，小声说：“朕……朕饿了。”
陈渊将自己的水囊递过去。
“陛下，再忍忍。”
他听着那帮公卿的抱怨，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己经烦躁到了极点。
他站起身，走到庙门口。
屋檐上，蹲着一排乌鸦，在清冷的月光下，像一排黑色的看守。
陈渊看着它们。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他清了清嗓子。
“呱。”
声音干涩，模仿得一点也不像。
乌鸦们歪了歪头，看着这个奇怪的人类。
王允担忧地走过来。
“陈从事……你……”
“司徒大人，莫不是受惊过度，失心疯了？”那太傅低声说。
陈渊没有理会。
他再次深吸一口气，回忆着【语言通晓】技能带来的那种奇妙感觉。
“呱……呱呱？”
一个清晰的意念，在他脑中响起。
【吵什么？】
陈渊心中一喜。
他从怀里掏出半块干硬的饼，举了举。
“呱呱，呱。”【交易。吃的。换消息。】
屋檐上，一只体型明显大一圈的乌鸦，动了。
【吃的？就这么点？】它的意念带着不屑。
“陈从事，你在干什么！那可是我们最后的口粮了！”一个官员叫道。
陈渊不为所动，又从怀里掏出一整块。
【够不够？】
【……】那领头的乌鸦沉默了一下，【你想知道什么？】
【西凉军的斥候。】陈渊的意念，清晰地传递过去，【他们的位置，巡逻的路线。】
【简单。】
领头的乌鸦叫了一声，仿佛在下令。
它张开翅膀，从屋檐上滑翔而下，落在陈渊面前的空地上。
然后，它用爪子，在积满灰尘的地面上，开始划动。
一道，代表河流。
一片，代表树林。
几条交叉的线，是道路。
最后，它在几处关键的位置，用力地啄了几下，留下几个清晰的小坑。
一副简陋的地图，完成了。
庙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王允的手在抖。
那几个抱怨的公卿，张着嘴，能塞进一个鸡蛋。
年幼的汉献帝，眼中则满是好奇与震惊。
“神……神仙？”
乌鸦完成了它的工作，抬头看着陈渊，发出一声催促的“呱”。
陈渊将手里的饼，扔了过去。
乌鸦群一拥而上。
陈渊转身，看着身后那群惊魂未定的公卿，又看了看地上那张比任何人都可靠的地图。
他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跟这帮人交流，还不如跟鸟说话来得有效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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