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张无忌抱着半人高的檀木药箱跨进偏院。
先把药箱搁在宋青书床头，哈着白气搓手："这味千年人参须得用无根水熬足三个时辰，我怕凉了药性，特意抱过来温着。"
宋青书倚在锦被里，目光扫过药箱缝隙里露出的几截暗红参须。
张无忌却像捧白菜似的捧了来，倒显得他这病人金贵得蹊跷。
"周姑娘，劳你搭把手。"张无忌掀开药箱，取出个青瓷药罐，"得用你的冰魄神针引药气入穴。"
他说这话时，指尖在药罐边沿轻轻一叩，瓷片相撞的清响里，宋青书看见周芷若的耳尖瞬间红透。
第一日治疗，宋青书咬着牙忍过银针入肤的刺痛。
第二日，他发现自己总在申时犯困，连早课的《道德真经》都念不全。
第三日晨起，周芷若替他系中衣时，他瞥见她月白肚兜下的轮廓比半月前丰盈了些——这不该是清修的峨眉弟子该有的变化，倒像...像被人用内力温养过经脉。
"这药喝着总发困。"第七日傍晚，宋青书捏着药碗，故意让药汁在唇边晃了晃，"莫不是张教主怕我疼，加了安神的料子？"
周芷若正替他掖被角的手顿住。
她垂眸时，额前碎发扫过他手背，带着点若有若无的兰花香："张教主说你经脉淤堵，得用软筋散暂缓疼痛。"她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被角，"我...我前日替你换床单，见你后背全是汗，怕你着了凉..."
"换床单？"宋青书突然攥住她手腕。
那处皮肤下的血管跳得厉害，像只受惊的雀儿，"这七日里，你每日寅时才回房。"他想起昨夜迷迷糊糊间，闻到的不是周芷若惯常的沉水香，而是张无忌身上若有若无的龙涎香，"你说去佛堂抄经，可我昨夜听见...听见有人在廊下说'明日再加半钱'。"
周芷若的脸刷地白了。
她想抽回手，却被宋青书扣得更紧："阿若，你发过誓的。"
他喉咙发涩，"成亲那说，从此只有我一个。"
窗外的竹影突然剧烈摇晃起来。
是夜风吹折了竹枝，还是有人在廊下驻足？
宋青书盯着周芷若泛红的眼尾，突然松开手："我困了。"
他躺回枕上，闭眼前瞥见她攥着帕子的手在发抖，"你去佛堂吧，我...我不怪你。"
是夜，宋青书含着药汁没咽。
等喉间的苦涩漫开时，他假装翻了个身，把药全吐在床脚的痰盂里。
月光透过窗纸漏进来，在他睫毛上投下蛛网似的影子 他数着更鼓，等子时的梆子声撞响第三下。
果然，未及三刻，窗棂传来极轻的叩响。
"青书睡了？"张无忌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急切的哑，"我今日在胡青牛医经里翻到新法子，用九阳真气配合十香软筋散，能更彻底地疏通他手少阴心经——"
"你又骗我！"周芷若的声音带着哭腔，"你说五成把握，可青书的脉越来越弱！
前日他咳血，我摸他手腕，连尺泽穴都摸不到跳动了！"
"阿若，我何尝不想治好他？"张无忌的声音近了，宋青书甚至能听见布料摩擦的窸窣，是他搂住了周芷若？"可他经脉断成九截，便是活死人肉白骨的薛慕华来了，也只有两成把握。
我若说真话，你...你还会让我留在你身边么？"
宋青书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想起前世车祸前，副驾的未婚妻也是这样红着眼说"我是为你好"，结果转头就上了别人的车。
原来有些谎，从一开始就是甜的毒药。
"那软筋散..."周芷若的声音发颤，"你说能暂缓疼痛，可青书这七日总在昏睡，我给他擦身时，他背上全是针孔。"
"那是我在替他通督脉。"张无忌的呼吸乱了，"阿若，你摸摸我心跳。
自从在灵蛇岛见你戴上那串珍珠，我这颗心就再没停过。
我每日给你输半成内力，就是想让你...让你身子暖些，别总咳血..."
宋青书突然翻身坐起。
烛火被他带起的风扑灭，黑暗里只听见周芷若的抽噎："你...你拿青书的命当梯子！"
她挣脱的动静撞翻了妆奁，珍珠滚落的声音像暴雨打在瓦上，"我明日就带青书回峨眉，你若真有本事，就治好他，否则...否则我这辈子都不见你！"
"阿若！"张无忌的声音里带着慌，"我这就去翻《黄帝内经》，我...我一定找到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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