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我。”
江砚的声音，如同深渊里刮出的冰风，裹挟着被彻底触犯逆鳞的暴怒和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审视，沉沉地砸在死寂的空气里。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棱，精准地刺向我摇摇欲坠的神经。他撑在我身体两侧的手臂，如同冰冷的铁栏，将我牢牢禁锢在这片由他制造的阴影之下。冰冷的指尖如同毒蛇的信子，触碰着我脸颊冰凉的皮肤，那刺骨的寒意激得我控制不住地瑟缩。
“你刚才……在楼梯上，看到了什么？”
那深灰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两点燃烧着幽暗火焰的寒星，死死锁住我。里面翻涌的，不是疑问，而是洞悉一切的、冰冷的审判。他不是在问，他是在逼供。逼我亲口承认那个足以将我打入更深地狱的发现。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灭顶而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冲撞，几乎要冲破喉咙！身体在他无形的重压下不住地颤抖，牙齿咯咯作响。书房门缝下那冰冷的幽蓝屏幕，屏幕上分割的画面——衣帽间里绝望痛哭的我，客厅水晶灯下强颜欢笑的我，医院走廊里浑然不知危险、对着护士微笑的林阳……还有楼下，周扬手中那同样幽蓝的、映照着楼梯上我们身影的监控终端……所有的画面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意识深处！
逃不掉的。
他什么都知道。
他一首在看！
这个认知带来的绝望，比死亡更冰冷。为了林阳……林阳还在他手里！那冰冷的威胁言犹在耳！一旦承认……一旦激怒他……林阳的治疗……
一股强烈的、带着浓重血腥味的恶心感猛地冲上喉咙！胃里翻江倒海！我猛地偏开头，用尽全身力气想避开他触碰我脸颊的冰冷手指，身体在柔软的床垫上徒劳地扭动，像一条濒死的鱼。
“呕——！” 压抑不住的生理反应终于冲破喉咙！虽然没有吐出实质的东西，但那剧烈的干呕带来的痉挛和痛苦，瞬间让我蜷缩起来，额头上渗出冰冷的虚汗。
江砚的动作顿住了。
撑在我身侧的手臂肌肉瞬间贲张，像绷紧的弓弦。他眼中那冰冷的火焰似乎跳动了一下，闪过一丝极其短暂的、难以捕捉的……愕然？随即被更深的、如同实质的暴戾取代！那是一种精心布置的棋局被蝼蚁打翻、所有掌控感瞬间失控的滔天怒火！
“看着我！” 他猛地低吼，声音嘶哑，带着雷霆万钧的怒意，如同受伤的猛兽！那只原本触碰我脸颊的手，带着不容抗拒的、近乎粗暴的力道，狠狠攫住了我的下颌！五指如同冰冷的铁钳，瞬间捏得我骨头生疼，迫使我不得不抬起泪眼模糊、因干呕而狼狈不堪的脸，再次迎上他那双燃烧着怒火的寒眸！
“回答我！” 他的气息灼热而急促，喷在我的脸上，带着浓烈的烟草味和一种被彻底激怒的雄性压迫感，“你看到什么了？！”
下颌的剧痛和那几乎要将我灵魂都烧穿的暴怒目光，让我濒临崩溃！屈辱、恐惧、愤怒、绝望……所有情绪如同沸腾的岩浆，在胸腔里疯狂冲撞！被玩弄于股掌的愤怒，对林阳安危的恐惧，还有那无处不在的、冰冷窥视带来的毛骨悚然，终于冲垮了最后一丝理智的堤坝！
“看到了！” 我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出来，声音因恐惧和愤怒而扭曲变形，带着浓重的哭腔和破音，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里硬生生抠出来的血块，“看到了！我什么都看到了！江砚！”
泪水汹涌决堤，混合着屈辱的汗水和干呕带来的生理性泪水，狼狈地糊了满脸。但我死死地瞪着他，用尽所有力气对抗着下颌的剧痛和他眼中那骇人的风暴！
“看到了书房门缝底下那个该死的屏幕！” 我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在空旷的卧室里回荡，带着歇斯底里的绝望，“看到我在衣帽间哭得像条狗！看到我在客厅强颜欢笑像个傻子！看到林阳在医院……他还什么都不知道！他还在笑！”
“还有楼下！” 我猛地指向门口的方向，仿佛能穿透厚重的门板看到客厅里那个拿着监控终端的助理，“周扬！他手里也有！他也看到了！在楼梯上！你抱着我！我像个死人一样被你拖着！他看得一清二楚！”
巨大的悲愤和绝望让我浑身颤抖，声音破碎不堪：“江砚！你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签那份协议之前……一年前……你就拍下我在烧烤摊的照片！你早就盯上我了是不是？！”
“这三年！我在你眼里是什么？一个笑话？一个随时随地被你监控、被你玩弄的提线木偶？！”
“连林阳……连我弟弟在医院……你都不放过！你到底要把他怎么样？！”
积压了三年的委屈、压抑、被愚弄的愤怒、对弟弟的担忧，在这一刻如同溃堤的洪水，倾泻而出！我不管不顾地嘶吼着，质问着，像一个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用尽最后的力量发出悲鸣。
下颌被他捏得剧痛无比，但我己经感觉不到了。视线被泪水模糊，只能看到他那张近在咫尺的、因暴怒而显得有些狰狞的俊脸轮廓，和他眼中那翻腾的、如同末日风暴般的骇人漩涡。
我的嘶吼声在死寂的卧室里回荡，然后……戛然而止。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
江砚撑在我身侧的手臂，肌肉绷紧到了极致，手背上青筋根根暴起，如同虬结的树根。他攫着我下颌的手指，力道大得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他深灰色的瞳孔里，那冰冷燃烧的火焰，在我嘶吼出“烧烤摊照片”和“一年前”的瞬间，骤然凝固！随即，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冷水，猛地炸开！那里面翻涌的，不再是单纯的暴怒，而是……一种被猝不及防掀开最深层秘密的、近乎狼狈的震惊！以及被彻底看穿、彻底戳破伪装的……狂怒！
那震惊和狂怒是如此强烈，如此陌生，甚至盖过了他眼中原本的冰冷掌控！
他死死地盯着我，呼吸变得粗重而急促，灼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脸上，带着一种濒临失控的、令人胆寒的压迫感。攫着我下颌的手指，无意识地又收紧了几分，痛得我倒抽一口冷气。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死寂。
只有我和他粗重交错的喘息声，在巨大的、死寂的卧室里，如同濒死的心跳。
他眼中的震惊和狂怒如同沸腾的岩浆，翻涌、咆哮，几乎要冲破那层冰冷的表象。攫着我下颌的手指，力道大得让我怀疑骨头下一秒就会碎裂。他死死地盯着我，仿佛第一次真正地、剥开所有伪装地“看”到我这个人。
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是猎物挣脱牢笼的惊怒？是精心布置的陷阱被猎物反咬一口的错愕？还是……一种更深沉的、被触及了某种绝对禁忌领域的、近乎毁灭的疯狂？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和对峙中——
“嗡……嗡……嗡……”
那如同催命符般的、沉闷的手机震动声，第三次，无比固执地，从江砚掉落在地毯上的西装外套口袋里传了出来！
声音不大，却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这突如其来的震动，如同投入滚油中的一滴冷水！
江砚眼中那翻腾的惊怒风暴，在这一刻，被这恼人的声响猛地一刺！他攫着我下颌的手指，力道几不可察地松动了一瞬。那深不见底的瞳孔里，翻涌的狂怒如同被强行按下的潮水，瞬间冻结！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冰冷、更令人不寒而栗的……绝对的掌控与计算！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失控和狼狈，只是我的幻觉。
他猛地松开钳制我下颌的手！
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那只手闪电般伸向地毯上的西装口袋，掏出那枚依旧在疯狂震动的手机。他甚至没有看来电显示，拇指带着一种毁灭性的戾气，狠狠划过屏幕接通！
“说！” 一个字，冰冷，暴戾，如同从九幽地狱传来，带着足以冻结灵魂的杀意！
电话那头，周扬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恐和崩溃，几乎是哭喊出来，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被手机听筒放大得异常清晰：
“江总！医院！医院那边出事了！林阳少爷……林阳少爷的病房……被人闯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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