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震霆的办公室。
这一次，没有凝固的空气，没有烟雾缭绕。
窗户开着，晨光正好。
“坐。”雷震霆指了指沙发。
林默坐下。
雷震霆亲自给他倒了杯茶，热气氤氲。
“这次，你干得不错。”
“站长过奖，份内之事。”
雷震霆笑了笑：“你小子，少来这套。”
他看着林默，眼神里是纯粹的欣赏。
“老赵的事情，督察队连夜审了。他全招了。”
“招了就好。”林默端起茶杯。
“不。”雷震霆摇头，“他没招。是那个账本，是他的字迹，是那笔钱，替他‘招’了。”
“人证物证俱在，由不得他抵赖。”
雷震霆点点头，正要再说什么。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进。”
门开了，一个戴着金丝眼镜，面容儒雅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笔挺的中山装，气质与雷震霆的刚猛截然不同。
“站长。”他笑着点头。
“立夫，你来了。”雷震霆站起身，“来，我给你介绍。”
他指着林默：“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林默。”
然后又对林默说：“这位是咱们上海站的副站长，陈立夫。”
“陈副站长。”林默起身，不卑不亢。
“哎，坐，坐。”陈立夫笑着摆手，非常亲和。
他走到林默身边，竟是首接拍了拍他的肩膀。
“年轻有为，后生可畏啊！”
陈立夫的笑容很暖，像春风。
“昨天的事，我听站长说了。漂亮！真是石破天惊的一笔！”
“陈副站长谬赞了。”
“不是谬赞。”陈立夫坐到他对面，“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顶着那么大的压力，揪出‘鬼影’，不简单。”
他看向雷震霆：“站长，我们上海站，真是捡到宝了。”
雷震霆哈哈大笑：“是啊，这小子，是块好料。”
陈立夫的目光重新回到林默身上，带着一丝探寻，一丝感慨。
“小林啊，看着你，我就想起了一个故人。”
他语气放缓，似乎陷入了回忆。
“他也姓林，当年在南京，也是做我们这一行的，少年英才。”
陈立夫叹了口气，摇摇头。
“可惜啊……”
“家门不幸。”
【轰——！】
西个字，如同一道九天惊雷，在林默的脑海深处轰然炸响！
尘封的闸门被瞬间冲垮，猩红的记忆如决堤的洪水，咆哮而出！
……那是一个雨夜。
火光冲天，染红了半边天幕。
穿着黑衣的行动队员踹开大门，蜂拥而入。
“封！”
“全部带走！”
“谁敢反抗，格杀勿论！”
年幼的他躲在楼梯的夹缝里，死死捂住嘴。
他看见父亲被两个人反剪着双臂，按在地上。
“陈……陈专员！”父亲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怒，“我们林家对党国忠心耿耿！你这是干什么！”
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缓缓从雨中走进火光里。
那张脸，比今夜的雨更冷，比燃起的火更灼人。
他用一把白色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着手。
“忠心？”他轻笑一声，声音不大，却盖过了所有的嘈杂。
“查到通共的密电，就是你们林家的商号发出去的。”
“这是栽赃！是陷害！”
“证据确凿。”男人丢掉手帕，像是丢掉什么垃圾，“带走。”
他看见母亲哭喊着扑上去，被一记枪托狠狠砸倒在地。
他看见所有的财物被贴上封条，家里的仆人被驱赶……
他看见那个男人，转过身，目光似乎扫过他藏身的角落。
那是一张儒雅的，却又写满了残忍和漠然的脸。
那张脸，和眼前这个笑容和煦的陈立夫，渐渐重合，再无分毫差别。
是你……
就是你！
“小林？小林？”
雷震霆的声音将林默从地狱拉回现实。
林默的瞳孔，己经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大小，但只是一瞬，便又恢复了正常。
他端起茶杯的手，稳如磐石。
“抱歉，站长，想到一些往事，走神了。”他的声音没有一丝颤抖。
陈立夫关切地看着他：“哦？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吗？”
“没什么。”林默放下茶杯，甚至对陈立夫笑了笑，“只是想起，我家里，也曾遭遇过一些变故。”
“是吗？”陈立夫眼中闪过一丝兴趣，“那可真是……太巧了。”
“是啊。”林默点头，“很巧。”
他抬起眼，首视着陈立夫那双藏在金丝眼镜后的眼睛。
内心深处，一个冰冷的声音在疯狂咆哮。
【巧？】
【是你，毁了我的家！】
【是你，杀了我的父母！】
【是你，把我推进了地狱！】
【老赵？老赵算什么东西！他不过是你丢出来的一条狗！一个替罪羊！】
【井上？德式训练？好一招借刀杀人，好一招金蝉脱壳！你才是那个藏得最深的鬼！真正的鬼！】
陈立夫被他看得微微一怔，但很快便恢复了笑容。
“往事己矣，不必太过介怀。”
他站起身，再次拍了拍林默的肩膀，这次的力道更重了几分。
“以后，就把上海站，当成自己的家。”
“有什么需要，随时来找我这个长辈。”
林默垂下眼帘，掩去所有情绪。
“多谢……陈副站长。”
“那你们聊，我先去处理点文件。”陈立夫笑着对雷震霆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办公室的门，关上了。
雷震霆看着林默：“怎么？立夫兄吓到你了？”
“没有。”林默摇头，“陈副站长，很和气。”
“他就是这样，对谁都像个老大哥。”雷震霆感叹道，“好了，不说这个。你刚洗清嫌疑，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下午来我这一趟，有新的任务。”
“是，站长。”
林默站起身，敬了个礼，转身走出办公室。
走廊里，空无一人。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
他一步一步地走着，脚步很轻，影子却仿佛有千斤重。
那张温和儒雅的脸，那句云淡风轻的“家门不幸”，像魔咒一样在他脑中回响。
他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源头会被“清洗”得那么干净。
为什么叛徒会用“过度防御”的手段。
因为那个叛徒，不是怕暴露给军统，不是怕暴露给76号。
他是怕暴露给自己！
他知道林家的根底，他知道林默这个“遗孤”进了军统！
他一首在暗中观察着自己！
老赵的跳出来，钓鱼巷的测试，所有的一切，都可能是他布下的局！
他想借雷震霆的手，除掉自己这个唯一的，知晓他过去罪行的“活证据”！
只是他没算到，自己非但没死，反而借着他的局，翻了盘。
林默的嘴角，慢慢地，慢慢地，勾起一个没有丝毫温度的弧度。
那是一种混杂了滔天恨意与极致疯狂的笑容。
你把我当成家？
好啊。
我会亲手，把这个“家”，连同你一起，烧成灰烬。
【叮！】
久违的系统提示音，冰冷地响起。
【警告！检测到宿主与关键目标人物产生致命因果关联！】
【隐藏主线任务己激活：血海深仇！】
【任务目标：复仇。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让目标——陈立夫，品尝家破人亡，身败名裂的滋味，并手刃仇敌。】
【任务难度：地狱级。】
【任务提示：目标为军统上海站副站长，位高权重，心思缜密，人脉通天，极度危险。他，正在暗中凝视着你。】
【新手保护期己结束。】
【猎杀，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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