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震霆的办公室。
下午，阳光斜照。
雷震霆将一份档案推到林默面前。牛皮纸袋，没有封口。
“新任务。”
林默没有碰档案。“请站长指示。”
“营救一个人。”雷震霆点了根烟，吸了一口，“一个德国人。”
“专家？”
“嗯。”雷震霆吐出烟圈，“军火专家。汉斯·克虏伯。他手里有日本新式火炮的设计图。”
“价值很高。”
“价值连城。”雷震霆弹了弹烟灰，“所以，76号和特高课的人，疯了一样在找他。”
“我们的人找到了？”
“找到了。也不算我们的人。”雷震霆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是另一批人。”
他停顿了一下。
“重庆和延安方面，达成了协议。”
林默的眼皮抬了抬，没有说话。
“这次行动，我们需要和他们合作。”
办公室里很安静，只剩下雷震霆的呼吸声。
“和‘医生’接头。”雷震霆说，“他的人负责保护专家，我们需要制定营救和撤离路线。”
“我一个人？”林默问。
“对。你是这次行动，我方全权代表。”雷震霆看着他，“这次合作的级别很高。所以，我需要一个绝对可靠，又有能力的人。”
“绝对可靠……”林默重复着这西个字，像是在品尝。
“我信你。”雷震霆说得斩钉截铁。
“好。”
林默拿起档案袋，站起身。
“地址在里面。”雷震霆补充道，“接头暗号也是。”
“明白。”
“林默。”
“在。”
“注意安全。”雷震霆掐灭了烟，“那边的人，不比76号好对付。他们有信仰，信仰这东西……很麻烦。”
“我的信仰，就是完成任务。”林默说。
他转身，离开办公室。
门关上。
雷震霆重新点了一支烟，看着窗外。
“信仰吗……”他喃喃自语，“希望你小子，别被拐跑了。”
……
霞飞路，圣心诊所。
门上的风铃轻轻响了一声。
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着草药的清香。
很干净，很整洁。
前台没有护士，只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背对着门口，正在药柜前整理药瓶。
她身形高挑，一头乌黑的长发用一支木簪随意地挽着。
“看病？”她的声音传来，清冷，悦耳。
“不。”林默说，“我找人。”
女人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身。
一张素净却极美的脸。眉眼如画，眼神却像手术刀一样，冷静，且带着审视的锋芒。
她上下打量着林默。
“找谁？”
“我牙疼。”林默说。
女人的目光，落在了他的牙齿上。
“哦？”她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哪颗疼？”
“左边，倒数第三颗。”林默面不改色，“总是隐隐作痛，尤其是在雨天。”
这是暗号。
档案里写得清清楚楚。
女人的眼神缓和了些许，但警惕未消。
“雨天牙疼，是风寒入了骨。”她走到诊台后坐下，拿起一支钢笔，“庸医才会给你拔牙。”
“那高明的医生呢？”
“会给你开一副去火的方子。”她顿了顿，“可惜，我这里今天没有病人。”
暗号对上了。
“我不是病人。”林默说，“我是来取药的。”
“‘医生’不在。”女人淡淡地说。
“那我等他。”
林默自顾自地拉开一张椅子，坐下。
他打量着诊所的布局。只有一个出口，一个后门。窗户很高，有铁栏。易守难攻。
【叮！】
【称号‘识谎者’被动触发。】
【目标：苏晚萤（代号：医生）。】
【状态：高度警惕，正在进行风险评估。】
【谎言检测：‘医生’不在。——谎言等级：低。】
林默的嘴角，微微。
原来，她就是“医生”。
“这位先生，怎么称呼？”苏晚萤问。
“免贵姓林。”
“林先生。”苏晚萤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你们军统，就是这么办事的？”
“什么意思？”
“迟到了七分钟。”她说，“在我们这儿，时间就是生命。”
“路上有条野狗，冲我叫。”林默的回答很随意，“我停下来，跟它聊了聊。”
苏晚萤的眉毛轻挑：“聊了什么？”
“我告诉它，叫得太大声的狗，活不长。”
苏晚萤的瞳孔微微一缩。
她听懂了。林默在来的路上，处理掉了跟踪的尾巴。
“看来，雷震这次派来的，不是废物。”她身体微微前倾，“但是，我不喜欢意外。”
“意外，才是我们这行的常态。”林默说。
“所以需要专业的人来处理。”苏晚萤站起身，“跟我来。”
她推开诊台旁的一扇暗门。
里面不是储藏室，而是一间设备齐全的手术室。
一个金发碧眼、神情萎靡的外国人正躺在手术台上，手臂上缠着厚厚的绷带，还在渗血。
“汉斯·克虏伯。”苏晚萤言简意赅。
“他受伤了？”
“嗯。”苏晚萤戴上乳胶手套，“为了把他从76号的刑讯室里弄出来，我的人，牺牲了三个。”
她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
但林默的“识谎者”系统，却捕捉到了一闪而逝的剧烈情绪波动。
【情感检测：悲伤，压抑的愤怒。】
“节哀。”林默说。
“不需要。”苏晚萤拿起一把手术剪，开始处理汉斯的伤口，“我需要你告诉我，你的计划。”
“计划？”
“把他安全送出上海的计划。”苏晚萤头也不抬，“别告诉我，你两手空空就来了。”
“我以为，这是我们需要一起商量的事。”
“我负责救人，你负责杀人。”苏晚萤剪开绷带，一股血腥味弥漫开来，“路线，撤离，接应，这是你们军统的专业。我需要看到你的专业性。”
“我的专业性，建立在情报之上。”林默走到手术台边，“我需要知道，他是怎么暴露的，怎么被抓的，你们又是怎么把他救出来的。所有的细节。”
苏晚萤手上的动作停住了。
她抬起头，首视着林默的眼睛。
“你在怀疑我？”
“我怀疑所有人。”林默的回答，不带任何感情，“这是我的习惯。就像医生你，习惯先消毒一样。”
两人对视着。
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电火花在碰撞。
一个代表着严谨的科学与拯救。
一个代表着冷酷的暴力与杀戮。
许久。
苏晚萤笑了。
“有意思。”她重新低下头，处理伤口，“你比我想象中，要难对付一点。”
“彼此彼此。”
“想知道细节？”苏晚萤问。
“非常想。”
“好。”她拿起一根探针，轻轻探入伤口，“在告诉你之前，你得先帮我一个小忙。”
“什么？”
“按住他。”苏晚萤说，“我要把子弹取出来。没有麻药。”
汉斯似乎听懂了“麻药”这个词，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开始挣扎。
“Bitte! Nein!（求你！不！）”
“这是对你的第一个测试，林先生。”苏晚萤拿起手术钳，声音冰冷。
“看看你的手，够不够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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