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统南京区，行动组，一条偏僻的走廊尽头。
曹昆在前面带路，皮靴踩在水泥地上，发出单调的回响。
光线越来越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尘封己久的霉味。
“林副组长，这边请。”曹昆侧身，指了指一扇几乎要与墙壁融为一体的旧木门。
“有劳曹组长。”林默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
曹昆推开门，一股浓重的灰尘扑面而来，呛得他自己都皱了下眉。
“咳咳……这间，采光不错。”曹昆挥了挥手，试图驱散眼前的尘埃。
林默的目光扫过。
与其说是办公室，不如说是一间被人遗忘的杂物间。
一张破旧的木桌，缺了一条腿，用几块砖头勉强垫着。一把椅子，靠背断了一半。墙角堆满了杂物，结着厚厚的蜘蛛网。唯一称得上“采光不错”的，是那扇布满污渍的小窗，透进几缕无力的天光。
“很安静。”林默说。
曹昆皮笑肉不笑：“适合静心思考。”
他将手中一大摞落满灰尘的卷宗，“砰”地一声扔在破桌上，激起又一阵尘土飞扬。
“这些，是行动组积压的一些老案子。”曹昆拍了拍手上的灰，“戴老板的意思，新人嘛，先熟悉熟悉情况，练练手。”
林默的视线落在那些卷宗上，封面早己泛黄，纸张边缘卷曲。
“应该的。”
“这些都是些鸡零狗碎的小事，真正的硬骨头，在这里。”曹昆从最上面抽出一份相对较“新”的卷宗，封皮上用红笔写着几个大字：“周海平失踪案——绝密”。
他将卷宗递给林默。
林默接过，入手微沉。
“周海平，”曹昆的语气带着一丝诡异的幸灾乐祸，“我的前任，也是行动组副组长。三个月前，查一个走私案，人间蒸发了。”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林默翻开卷宗，里面只有寥寥数页，记录简单，线索几乎为零。
“后来呢？”
“后来？”曹昆冷笑一声，“后来派去查他失踪的人，两个重伤，一个疯了。都说这案子邪门，沾上就没好事。”
他凑近林默，压低声音：“不过，林副组长是从上海滩‘阎王殿’里闯出来的，艺高人胆大，或许能有新发现。”
林默合上卷宗：“曹组长太抬举了。”
“戴老板可不这么认为。”曹昆首起身，恢复了那副公事公办的腔调，“这案子，戴老板点名要看的。给你三天时间，拿个结果出来。”
“三天？”林默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怎么？林副组长觉得有难度？”曹昆的眼神带着挑衅。
“不。”林默淡淡道，“只是觉得，曹组长对我期望很高。”
“那是自然。”曹昆拍了拍林默的肩膀，力道不轻，“就当是……林副组长给南京站的见面礼。一个投名状。”
他后退一步，脸上堆起虚伪的笑容：“林老弟，年少有为啊。这些案子都是陈年旧账，啃下来，你在南京站就算是立住了。我这做哥哥的，可是把功劳都推给你了。”
“多谢曹组长费心。”林默的嘴角，勾起一抹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应该的，应该的。”曹昆摆摆手，“那你忙，我就不打扰林副组长办案了。”
他转身，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林默和那堆卷宗。
“哦，对了，林副组长，这间办公室虽然简陋了点，但胜在没人打扰。那些不中用的东西，你自己处理掉就好。”
说完，曹昆带着一丝得意的笑，转身离去。脚步声在走廊里渐渐远去。
杂物间内，重归寂静。
空气中，只有尘埃在光柱中缓缓浮动。
林默站在原地，没有动。
片刻后，他走到那张破桌前，伸出手指，在满是灰尘的桌面上轻轻一划。
“投名状……”他低声自语，眼神冰冷。
这哪里是投名状，分明是催命符。
三天时间，破一桩悬案，还是前任副组长失踪，后续调查者非伤即疯的案子。
曹昆这是把他往死路上逼。
他拿起那份“周海平失踪案”的卷宗，再次翻开。
纸张粗糙，字迹潦草，记录着周海平失踪前最后接触的人员，最后出现的地点，以及后续调查的一些零散片段。
毫无头绪。
就在这时，他眼前，熟悉的淡蓝色光幕再次浮现。
【叮！】
【检测到关键任务物品：“周海平失踪案”卷宗。】
【正在扫描卷宗信息……信息录入完毕……】
【数据分析中……】
【警告：该案件与多方势力存在潜在关联，危险等级：高。】
【信息筛选……关键线索提取……】
光幕上的文字，飞速闪动。
林默的目光，如同鹰隼般锐利。
【发现异常信息节点！】
【卷宗记录：周海平失踪前最后一次通话记录为“无法追查的加密线路”。】
【系统深度解析：根据残余信号波动及加密算法特征，反向追踪……】
【目标锁定：该加密线路指向汪伪政府行政院，机要处二等秘书——冯玉成。】
【冯玉成：表面为汪伪政府官员，实际可能存在多重身份。与周海平失踪存在高度关联性。】
林默看着光幕上的信息，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汪伪政府行政院？机要秘书？
卷宗里对此只字未提，或者说，之前的调查员根本没有能力，也没有方向去查到这一层。
曹昆以为把他扔进了一个死胡同，却不知道，他林默，自带一张地图。
“冯玉成……”
林默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看来，这块“磨刀石”，并非无懈可击。
他将卷宗放下，目光投向窗外。
南京的天，看起来比上海更加阴沉。
“三天……”
他拿起桌上一支断了一半的铅笔，在卷宗封皮背面，写下了“冯玉成”三个字。
然后，他开始整理那些“鸡零狗碎”的积压案卷。
曹昆想看他焦头烂额，想看他无计可施，最后狼狈地交不出一份“投名状”。
但他林默，从来不按别人的剧本演戏。
他要的，不止是“投名状”。
更是曹昆的……“催命符”。
夜色渐深。
杂物间里没有灯，林默借着从小窗透进的微弱月光，将所有卷宗大致翻阅了一遍。
大部分确实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琐事，有些甚至只是些捕风捉影的流言。
但林默看得仔细，他的系统在后台高速运转，将所有信息碎片化，再试图重组，寻找潜在的联系。
“嗯？”
他的手指停在一份关于“城南粮仓失火案”的旧报告上。
报告称，半年前，城南一处军用粮仓深夜失火，损失惨重。结论是意外。
但系统却给出了一个不起眼的提示：
【关联分析：失火粮仓负责人“张德彪”，与“周海平失踪案”中提及的一名外围线人存在间接资金往来。】
林默的眼神，微微一凝。
又一个被忽略的细节。
看来，这个“冷板凳”，也并非一无是处。
至少，它足够安静，让他能听到那些被灰尘掩盖的……真相的低语。
他的目光，再次回到“周海平失踪案”的卷宗上。
冯玉成……张德彪……
两条看似无关的线，因为他的到来，开始有了交集的可能。
“曹昆，你这盘棋，下得太急了。”
林默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
窗外，夜凉如水。
他知道，这场“游戏”，从他踏入南京的那一刻起，就己经换了规则。
由他，林默，来制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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