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口,德仁诊所,药房。]
林默的目光,穿过黑暗,落在程素心那张倔强的脸上。
“我?”他问。
“对。”程素心说,“你的代号是‘幽灵’。危险等级,最高。”
“看来我在你们那儿,还挺有名。”
“是臭名昭著。”
林默笑了笑,向前走了一步。
程素心后退一步,重新举起了枪。
“别动。”
“医生,你的内鬼,不拔掉。你的同志,会死更多。”林默停住脚步,“你知道,我说的是事实。”
“……”
“我可以帮你。”
“我不需要一个军统特务的帮助。”程素心说,但声音里少了一分决绝。
“你需要的不是特务。”林默看着她的眼睛,“你需要一把刀。一把能帮你挖出腐肉,又不会伤到自己的手术刀。”
他的眼前,冰蓝色的光幕一闪而过。
【A级策反目标己锁定:程素心。】
【当前状态:信仰坚定,但处于现实困境。策反难度:极高。】
【建议方案:建立“非官方”合作,以共同利益为切入点,逐步瓦解其组织壁垒。】
“我怎么信你?”程素心问。
“你不用信我。”林默说,“你只需要,信一个叛徒的贪婪。”
“计划?”
“明天,我会让张烈放出一个消息。”林默的声音压得很低,“就说有一批盘尼西林,要从三号码头运走。”
程素心瞳孔一缩。
盘尼西林,那是能救命的黄金。
“然后呢?”
“你什么都不用做。”林默说,“等着你的‘内鬼’,把这个消息,卖给日本人或者中统。”
“……这是陷阱。”
“对。”林默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而你我,就是拿着渔网的猎人。”
程素心沉默了。
许久。
“如果出了意外……”
“所有责任,我来扛。”林默说,“你只是一个,被我胁迫的无辜医生。”
他转身,走向门口。
“明晚子时,西郊三号废弃仓库。”他没有回头,“来看你的‘病人’,最后一面。”
门被轻轻带上。
药房里,只剩下程素心一个人。她缓缓放下枪,看着林默消失的方向,眼神无比复杂。
[次日。西郊,三号废弃仓库。午夜。]
枪声,撕裂了死一样的寂静。
“砰!砰!”
子弹打在水泥柱上,迸射出星星点点的火花。
“妈的!你们怎么会知道!”一个穿着灰色短褂的男人,躲在一堆麻袋后面,声嘶力竭地吼道。
他叫赵西,是程素心外围情报组的交通员。
回应他的,是另一声枪响。
“赵西,你背后的人是谁?”程素心的声音,从仓库另一头传来,冷得像冰。
“我不知道!”赵西疯狂地开着枪,“程医生,饶我一命!我也是被逼的!”
“咻——”
一颗子弹,擦着林默的耳边飞过。
他侧身,躲进一排生锈的铁架后,与程素心背靠背。
“左边,两个。右边,一个。”林默语速极快,“是中统的人。”
“叛徒不止一个。”程素心咬着牙。
“不。”林默换上一个新的弹匣,“他只是把消息,卖了两家而己。”
“你……”
“嘘。”
林默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仓库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几秒钟后。
“砰!”
赵西藏身的麻袋堆,突然炸开,黄麻和灰尘弥漫。
一个人影,从烟尘中冲出,首扑程素心的方向。
“去死吧!”
程素心刚要举枪。
林默动了。
他像一头猎豹,从侧面撞了过去,将那人狠狠地扑倒在地。
匕首,闪着寒光。
“噗嗤。”
一声闷响。
世界,安静了。
中统的援兵,看到头儿被一招毙命,瞬间乱了阵脚,怪叫着向外逃去。
林默没有追。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
“结束了。”
“你受伤了。”程素心看着他,眉头紧锁。
林默低头,看到自己的左臂,被子弹划开了一道血口。
“小伤。”
“过来。”程素心不容置疑。
她从随身的药箱里,拿出纱布和酒精。
她撕开林默的衬衫袖子。
冰凉的酒精,擦在伤口上,带来一阵刺痛。
林默的眉毛,都没动一下。
程素心的动作很轻,很专注。她的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他滚烫的皮肤。
两个人的身体,都微微一僵。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火药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她身上的药草香。
谁都没有说话。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放慢了。
“你还是……”她打破了沉默,声音有些低,“和以前一样,不要命。”
“有些事,”林-默看着她低垂的眼帘,“总要有人去做。”
程素心包扎的动作,顿了一下。
她抬起头,刚想说什么。
[仓库外,传来一阵沉稳,且不止一个人的脚步声。]
两人同时警觉,瞬间拉开距离,举起了枪。
“素心。”
一个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权威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一个戴着眼镜,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两个同样精悍的警卫。
“老徐。”程素心看到来人,松了口气,放下了枪。
那个被称为“老徐”的男人,先是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满意地点了点头。
“任务完成得不错。”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林默身上。那目光,像是最精准的探针,审视,锐利,还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警惕。
“这位,想必就是军统大名鼎鼎的‘幽灵’,林先生吧。”
林默没有说话。
老徐脸上露出一丝公式化的笑容。
“林先生,感谢你的帮助。”
“……”
“但为了我们同志的安全,”他的笑容未变,语气却冷了下来,“我必须请你,立刻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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