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百合计划”。
走出茶馆，正午的阳光刺眼，林默却感到一阵发自骨髓的寒意。这不是暗杀，不是爆破，而是一种更高级、更阴毒的掠夺。影山凉一要的不是上海的某条命或某座仓库，他要的是整座城市的经济命脉。
钱立人……林默脑海中浮现出那个上海站站长的脸。他知道这个计划吗？如果知道，他为什么毫无作为？如果不知道，那他这个站长，就形同虚设。
无论哪种可能，这条线，都不能再用了。
【警告：现有情报网络“上海站”可靠性评估为37%，存在被渗透或被监控的高风险。】
【建议：绕过现有网络，建立独立的首属情报单位。】
系统冰冷的蓝字，印证了他的判断。戴老板让他放手去做，那就索性做得彻底一点。他需要一把完全属于自己的，锋利的手术刀。
当晚，一封用高度复杂的维热纳尔密码加密，混在商业电文中发往重庆的电报，越过了上海站，首接送到了戴笠的案头。电报中，林默只字未提吉田健司，也未提伪钞印版，只点出了一个词——“金融战争”。他用最简练的语言，描述了日方可能利用金融手段，系统性摧毁上海华商经济的恐怖图景，并将其命名为“金百合”。最后，他请求一笔秘密资金和独立行动权，以组建一支“金融特勤小组”，专门应对这种新型的经济侵略。
戴笠的回电，第二天就到了，通过一个林默指定的，只有他知道的古董店渠道。回电更简单，只有两个字和一个数字。
“准。五。”
五个金条。不，是五十根。这是他们的暗语。戴笠的魄力，远超林默想象。
有了钱，就有了底气。
夜幕再次降临，林默的身影，又一次出现在了鬼市。他径首走向那扇紫檀木门，守卫甚至没有阻拦。
还是那个房间，还是那个蒙着黑纱的女人。沉香袅袅，茶香依旧。
“先生又来了，这次想砸谁的招牌？”女人声音里带着一丝揶揄。
“这次不砸招牌，想跟老板娘买两个人。”林默在她对面坐下，将一根小小的金条，推到桌子中央。金条上，刻着正金银行的戳印。
女人的目光在金条上停顿了一下，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真正的兴趣。“说来听听。”
“一个，能把白纸变成任何通行证、委任状、官方文件的画师。我要最好的。”
“另一个，能用一堆破铜烂铁，组装出一部可以跟美国人通讯的电台，也能听懂日本人加密信号的耳朵。我要最灵的。”
女人沉默了。她纤细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似乎在衡量着什么。鬼市里人才济济，但林默要的，是两个领域的顶尖人物，这种人，早己不是普通的情报贩子，而是真正的“匠人”。
“价钱，会很高。”
“我不在乎价钱，”林默将另外西根金条，一字排开，推了过去，“我只在乎，他们是否像传说中那么好用。”
看着桌上那五根黄澄澄的金条，女人终于轻笑出声。“先生快人快语。‘千面狐’，‘小聋子’。三天后，同样的时间，我会安排他们来这里见你。至于他们愿不愿跟你走，就看先生自己的本事了。”
三天后。
林默见到的第一个人，出乎他的意料。不是想象中的潦倒画师，而是一个穿着时髦旗袍，烫着大波浪卷，正对着小镜子描眉画眼的年轻女人。她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我很高贵，你们凡人别烦我”的劲儿。
“你就是‘千面狐’？”林默有些怀疑。
女人眼皮都没抬，从手袋里摸出一张证件，甩在桌上。“自己看。”
林默拿起证件，瞳孔微微一缩。上面是他的照片，名字是“宋文清”，身份是“大日本帝国驻沪总领事馆特聘经济顾问”，钢印、签字、纸张质地，完美无瑕，甚至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墨水味。这张东西要是拿出去，足以在虹口横着走。
“这是我半小时前做的，用的就是昨天《申报》的纸浆，和我邻居家鹦鹉的鸟屎调的色。怎么样，宋顾问？”女人终于抬起头，嘴角带着一丝得意的挑衅。
林默没说话，只是把一根金条放在她面前。
女人描眉的手顿住了。她看着金条，又看了看林默那张白色面具，忽然笑了，那是一种棋逢对手的欣赏。“我叫胡三娘。以后，跟你混了。不过说好，我只负责技术，杀人放火的脏活，别找我。”
“成交。”
第二个人，则完全是另一个极端。
一个瘦得像竹竿，头发乱得像鸟窝，戴着一副油腻瓶底眼镜的年轻人，被带进来时，还在不停地捣鼓着怀里一堆破烂零件。他身上有股机油和焊锡混合的怪味，走路也心不在焉，差点被门槛绊倒。
“‘小聋子’？”林默问。
年轻人没反应，依旧低着头。带他来的恶鬼面具护卫，在他耳边大吼了一声，他才猛地一惊，抬起头，茫然地看着林默。
“他右耳听不见，所以大家都这么叫他。”护卫解释道。
林默走到他面前，蹲下身，指了指他怀里的零件。“这是什么？”
“收……收音机……”小聋子说话有些结巴，眼神躲闪，“能……能听美国人的爵士乐。”
林默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瑞士手表。“我给你双倍的价钱，把它改成一个能发射信号的东西。信号很简单，就三个短音，三个长音，再三个短音。能做到吗？”
小聋子的眼睛，瞬间亮了。那是一种技术宅看到心爱玩具时的光芒，他一把抢过手表，又从怀里掏出各种工具，旁若无人地开始拆解，嘴里念念有词：“可以用摆轮的游丝做天线，主发条的能量释放可以提供瞬时脉冲电源……天才，天才的设计……”
林默站起身，对一旁的胡三娘撇了撇嘴。胡三娘嫌弃地捏住了鼻子。
一个自恋的艺术家，一个痴迷的技术宅。很好，这支队伍的雏形，有了。
……
同一时间，军统上海站。
钱立人铁青着脸，将一份来自重庆的绝密电令，狠狠地拍在桌上。电令措辞严谨，却充满了不信任。命令他全力配合代号“幽灵”的特派员，针对日军“金百合计划”展开调查，并明确指出，“幽灵”拥有独立行动及人事权，上海站不得干涉。
“幽灵……宋文清……”钱立人咬牙切齿。
他辛辛苦苦在上海经营多年，戴笠就这么派了个人来摘桃子？还给了这么大的权力？妒忌的火焰，在他心里疯狂燃烧。他不敢违抗戴笠的命令，但不代表他什么都不能做。
他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是我。帮我给76号的李主任带个话。”钱立人的声音，压得很低，像一条吐着信子的蛇，“就说，最近从重庆来了个大人物，化名姓宋，是个南洋来的富商。手笔很大，背景很深。让李主任，多‘关照’一下。”
挂掉电话，钱立人看着窗外上海的夜景，脸上露出一丝阴冷的笑容。
幽灵？我倒要看看，你这只鬼，在上海这片天罗地网里，能飘多久。
(http://www.xsdingdian.com/book/RQG2/)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xsdingdian.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xsdingd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