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炉房煤灰蒸腾的热浪裹着铁锈味。周然瘫坐在废旧阀门堆里，咳出的唾沫星子带着金属腥气。老孙头蜷在煤渣槽边咳血，指缝里捏着半张油污的蜡纸。
“芯片破译码…张护士长死前写废液桶盖上了…”老头喘息像漏风箱，蜡纸颤抖着展开——被血痂糊住的角落依稀是串数字：0413。
0413？张玉梅的忌日？
“不对…”周然指甲抠掉煤渣槽壁的结块——锅炉运行日志板黏着发黑的纸片！扯下来是半张1993年的药剂科排班表。母亲刘云的名字旁用红笔圈着日期：4月13日。旁边批注小字：【朵朵生日，调休】
孟姐冲进来时裹着一身机油味：“刘主席在海关全撂了！他帮赵主任做假药流水，黑钱存地下钱庄…钱庄老板就是蛇头男的拜把兄弟！”她掏出蛇头男被捕时裤兜搜出的打火机——机壳里黏着被汗水泡烂的汇款单碎片！残存收款账号：438266000701**
“钱庄？”老孙头浑浊的眼突然亮起，“那年锅炉房泄压阀崩了！水淹了存班表的铁柜…”他挣扎着爬向锅炉基座，枯爪抠着锈死的地脚螺栓，“柜底垫煤的油布包…没冲走！”
螺栓纹丝不动。孟姐抡起扳手砸！火星迸溅中螺栓砰然崩断！撬开锈铁皮柜底——油布早烂成泥，混着煤渣的纸浆堆里露出硬壳本边角！
周然扑过去扒开烂泥！硬壳掀开的瞬间，霉斑簌簌掉落——是九十年代医院的通用处方笺装订本！首页黏着半张糖纸：米老鼠图案——那是周然西岁时攥在手里看母亲写病历的记忆！
处方笺内容却让锅炉房陡然死寂：
1993年4月12日 交班记录
特殊药品入库：
—杜冷丁注射液x50支（工会刘主席批条）
—盐酸吗啡片x100瓶（外科赵副主任签名）
发放记录：
—肿瘤科领用杜冷丁x10支（李医生签）
—剩余x40支暂存药房保险柜（张药师确认）
注：
下班前清点发现保险柜短少20支
保卫科勘查现场发现通风管道残存蓝色工装纤维（维修组制服）
调查中止（工会刘主席批示：设备损耗正常误差）
最后一行小字力透纸背——母亲凌厉的笔迹：
“维修组当班记录——通风管道施工表当日无维修工进药房区域！纤维栽赃！短少药品流入黑市路径在账本第47页夹层！”
孟姐猛地撕开47页！夹层里是张脆裂的蓝晒图纸——手工绘制的医院管道系统图！一条红线从药房通风管延伸至……锅炉房泄压阀通道！
“药是刘主席派人从管道偷的！”老孙头指甲抠着管道路线，“泄压阀外接旧污水管通厂外河道！黑市贩子的船在河口接货…”
“赵主任！”周然突然冲向泄压阀！厚重的铸铁阀盘被蒸汽垢糊死。她和孟姐用钢管别住转轮狠撬！铁锈崩飞！阀盘“嘎吱”转动！泄压口黑黢黢的管壁黏着几缕褪色的靛蓝纤维——正是当年维修组制服颜色！
管道深处传来空洞回响。孟姐挤开周然，整个人几乎钻进管口摸索。手臂抽回时抓着一团硬物——油布裹着的金属盒！盒盖上烙着“沪化三厂工会资产”！
撬开盒盖。满满一盒泛黄纸片：注射剂标签残页、撕碎的提货单、烟盒背面写的交易记录……所有碎片都指向同一个药名：哌替啶注射液！批号无一例外标着：070928！收货方签名全是：李宏光（代）！
“李主任？”周然捏着碎片指尖发白，“我妈那批药是他代签拒发的…他早和刘主席勾结？”她突然翻出泄压阀图纸背面——模糊的拓印压痕里，隐约是封介绍信红头：“兹有我院李宏光同志赴京参与医疗扶贫项目……”落款公章被反复涂抹至残缺，仅剩半个“总”字竖笔！
“工会公章！”孟姐大吼！老孙头哆嗦着摸出揉烂的半张纸——锅炉房报销单存根！公章印迹模糊，但“会”字的最后两笔与介绍信残痕完美契合！
“刘主席的公章权限…是他偷批的毒品处方！”孟姐指甲掐进掌心，“那些杜冷丁根本不是临床滥用…是工会的赵主任和刘主席联手做的黑市网！”
锅炉泄压通道阴风倒灌。周然在满地狼藉中扒拉碎片，油布盒底突然掉出半张烧焦的照片——年轻时的母亲抱着穿花裙的小周然站在医院花园。母亲肩头搭着一件靛蓝色的……维修组工装外套！外套主人搂着母亲的肩膀，侧脸带着爽朗的笑——那眉骨轮廓分明是当年锅炉班组长，老孙头的儿子！
照片背面是母亲娟秀的字迹：
“小孙替朵朵修自行车摔伤胳膊，工装沾血不能穿了。带回家补，发现他兜里有药房通风管道检修单——4月12号当班记录他根本没进药房区域！药是刘主席派人偷的！”
煤灰扑簌落下。老孙头佝偻的背脊剧烈颤抖，浑浊的眼泪冲开脸上的煤灰沟壑：“我儿子…当年追查药被偷的事…被刘主席举报嫖娼开除…跳了锅炉…”他枯爪抓起地上滚烫的煤块，“…尸骨都烧成渣滓拌进新煤里烧了八年！”
锅炉安全阀突然尖啸！超压蒸汽喷涌！热浪将满地碎片纸张冲得漫天狂舞！孟姐扑过去抱住周然滚向门边。灼热的风暴里，碎纸片如苍白蝴蝶粘在滚烫管道上。一张残页在扭曲的热气中翻飞，露出最后几行被煤灰覆盖的小字——那是母亲颤抖的笔迹：
赵主任逼我改库存数据顶罪 否则停小孙的工伤赔偿
刘主席撕了锅炉房事故报告 烧了所有通风管检修记录
小孙被逼死那天 朵朵在儿童医院发高烧
我交不出住院押金 坐走廊听她哭了一夜
今天开工资 抽屉里多了三支杜冷丁和一张纸条：
“给孩子买点吃的。药藏好，扳倒他们的东西在……”
纸页被气流猛卷，后半截啪地贴在烧红的排气管上，字迹在高温下瞬间焦黑碳化，只留下灼烧后的残形：
“…锅炉压力表
暗格里”
热风卷着纸灰扑在脸上。
(http://www.xsdingdian.com/book/RRW6/)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xsdingdian.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xsdingd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