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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七日丧钟(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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猩红的光晕如同凝固的血块,沉甸甸地压在哥特式尖顶之上。钟楼巨大的阴影斜斜地切割着荒芜的庭院,枯死的藤蔓如同垂死的巨蟒缠绕着冰冷的铁艺栏杆。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尘土、霉菌,还有一种挥之不去的、甜腻到令人作呕的消毒水气味。

苏弥站在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铸铁大门前。身上不再是那件束缚的猩红嫁衣,而是一套洗得发白、印着褪色“松山疗养院”字样的粗糙病号服。宽大的衣服套在她身上,空荡荡的,越发衬得她身形单薄。脚上是一双硬邦邦的塑料拖鞋。

身体是完整的,皮肤光洁,没有任何副本留下的狰狞伤口。但那种深入骨髓的“空”感,比在猩红庄园时更甚。意识深处那片混沌的虚无死寂一片,仿佛从未存在过。力量被彻底抽干,连带着那份毁灭性的疯狂也一同沉寂。她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像一个被塞入了灵魂的纸人,一阵风就能吹散。

【副本名称:七日丧钟】

【难度:B级(噩梦)】

【当前任务:在松山疗养院存活七天】

【核心规则:】

【1. 请遵守《疗养院病人守则》(每日更新)。】

【2. 请保持安静。夜晚尤其如此。】

【3. 请按时用餐与服药。健康是康复的基础。】

【4. 请信任你的医生。】

【警告:疗养院需要秩序,病人需要治疗。不合作者,后果自负。】

幽蓝的系统面板在黄昏晦暗的光线下展开,文字清晰,边缘那些细微的黑色裂痕似乎比在猩红庄园时更明显了一些。

“七天…” 苏弥低语,声音干涩,在死寂的庭院里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吱嘎——”

沉重的铸铁大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向内缓缓滑开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一股更加浓烈的、混合着消毒水、陈年灰尘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腐败气息的冰冷空气扑面而来。

门内并非预想中的接待大厅。而是一条狭长、高耸、光线极其昏暗的走廊。墙壁刷着早己剥落的、令人心情压抑的灰绿色油漆,下半部分布满深褐色的、喷溅状的污渍。惨白的长条形灯管镶嵌在高高的、布满蛛网的天花板上,大部分己经熄灭,仅存的几盏苟延残喘地闪烁着,发出令人心烦的嗡嗡声,将剥落的墙皮和污渍切割成跳动的、光怪陆离的碎片。

绝对的死寂。没有脚步声,没有人声,只有灯管垂死挣扎的嗡鸣,以及自己血液在耳膜里鼓动的沉闷回响。

苏弥迈开脚步,塑料拖鞋踩在冰冷、布满灰尘和不明污渍的水磨石地面上,发出轻微却刺耳的“啪嗒”声。声音在空旷死寂的走廊里被无限放大,回荡。

走廊两侧是一扇扇紧闭的、厚重的、刷着同样灰绿色油漆的铁门。门板上方镶嵌着小小的、布满灰尘的方形玻璃观察窗,玻璃后面一片漆黑。门板上用白色油漆写着模糊不清的数字编号。

201…203…205…

【请前往204病房。你的床位己准备就绪。】

一行冰冷的白色小字突兀地浮现在她视野下方的地面上,如同指示箭头,指向走廊深处。

苏弥顺着箭头,无声地前行。脚步声“啪嗒…啪嗒…”是这片死寂中唯一不和谐的杂音。她能感觉到,两侧那些紧闭的铁门后,似乎有无数双眼睛正透过观察窗的黑暗,贪婪地窥视着她这个新来的“食物”。

终于,在走廊中段,一扇标记着“204”的铁门前,白色箭头消失了。

门没有锁。苏弥伸出手,冰冷粗糙的门把手触感传来。她轻轻一推。

“吱呀——”

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一股更浓重的霉味和灰尘味混合着消毒水的余韵扑面而来。病房很小,只有两张靠墙摆放的铁架床,中间夹着一个破旧的床头柜。墙壁灰绿剥落,天花板角落挂着厚厚的蛛网。唯一的光源是天花板上一个没有灯罩、布满灰尘的灯泡,散发着昏黄微弱的光。

靠近门口的那张床上,空无一人,只有一层厚厚的灰尘。而靠窗的那张床上,被子微微隆起,似乎躺着一个人。

苏弥的目光落在那隆起的被子上。被子很旧,洗得发黄,上面同样落满了灰。被子下面的人一动不动,连呼吸的起伏都看不到。

【204病房规则(第一天):】

【1. 保持病房清洁。每日晨间护理前需整理好个人床铺。】

【2. 22:00准时熄灯。熄灯后禁止离开床位。】

【3. 你的室友需要安静。请不要打扰她休息。】

【4. 信任护士的每一次检查。】

白色的规则文字如同幽灵,浮现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

室友?需要安静?

苏弥没有靠近那张床。她走到空置的那张床边。铁架冰冷,铺着一层薄薄的、同样布满灰尘的床垫。没有枕头,没有被子。

她伸出手指,在布满灰尘的床垫上轻轻划过,留下几道清晰的痕迹。灰尘呛人。

就在这时,病房外走廊里,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如同金属轮子摩擦地面的“咕噜…咕噜…”声。

声音由远及近,在死寂中异常清晰。

苏弥缓缓转过身,面向病房门口。

声音在204病房门口停下。

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挡住了走廊里本就微弱的光线。

那是一个穿着同样洗得发白、浆得发硬的白色护士服的女人。她的脸隐在护士帽的阴影下,只能看到一张涂着劣质口红的、咧开的、标准微笑的嘴。嘴角的弧度僵硬得如同画上去的。她的动作很慢,推着一辆同样老旧、发出“咕噜”声的金属推车。推车上放着几个不锈钢餐盘,上面盖着同样冰冷的金属盖子。

她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隐在阴影里的眼睛,“看”着苏弥。那咧开的、僵硬的微笑始终对着她。

然后,她极其缓慢地、如同提线木偶般弯下腰,从推车底层拿出一个餐盘和一个装着几片白色药片的小纸杯,放在门口冰冷的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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