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凡在刺骨的寒冷中睁开眼睛。
金属舱壁凝结的霜花刺痛了他的视网膜，某种粘稠的液体正从口鼻处的呼吸罩里退去。当舱门嘶鸣着滑开时，他看见冷冻舱外壁映出的倒影：黑发，二十岁上下，右眼角有一颗陌生的泪痣，锁骨下方本该有的弹孔伤疤消失无踪——这不是他的身体。
"早上好，实验体零。"
机械合成的女声从头顶传来。全息投影在舱室中央凝聚成一个穿白大褂的女性虚影，金丝眼镜后的眼神是程式化的关切："认知测试准备就绪，请回答：你的名字？"
"我..."他按住抽痛的太阳穴，脑海深处有七个声音在同时嘶吼，最终汇聚成破碎的音节："柯...凡？"
虚影的嘴角弯起精确的15度角："错误。你是零号原型体，普罗米修斯计划的最终载体。"
地下基地的走廊弥漫着铁锈与臭氧的混合气味。红狐抱臂靠在医疗室门口，火红的发梢还沾着废墟的尘埃："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小可怜。"她弹了弹手中染血的识别牌——正是程晓实验室里那枚属于林小雨母亲的护士证，"要不是我挖开三十吨混凝土找到你们，你和那丫头早就成废铁了。"
柯凡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隔离舱里的林小雨悬浮在淡蓝色营养液中，机械化的右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仿生皮肤，金属骨骼表面覆上猩红的肌肉纤维，如同快放的进化纪录片。
"逆向修复..."红狐的机械义眼闪着微光，"她的纳米集群在重组时读取了你的基因数据。"她突然抓住柯凡的手按在扫描仪上，"至于你——心跳归零西分钟后自动复活，伤口三小时内自愈，血液里还多了这个。"
全息屏上，暗金色的纳米虫在柯凡血液中游弋，组成微小的双螺旋结构。红狐调出对比图：普通天选者的纳米机械呈银灰色，而柯凡体内的正释放着与林小雨相同的能量光谱。
"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红狐的指甲划过他锁骨下方新生的皮肤，"你们俩的纳米机械在爆炸中完成了基因级融合，现在..."她突然扯开自己的衣领，露出颈间闪烁橙红纹路的机械接口，"就像我和我的机甲一样，成了共生体。"
主控室的灯光在红狐接入神经链接的瞬间转为暗红。她脖颈后的接口伸出数据缆线，与操作台连接时迸出细碎火花："程晓的实验室主机居然还在运作...让我看看她藏了什么宝贝。"
全息屏瀑布般刷过加密文件，最终定格在一段标着"摇篮曲"的音频。红狐按下播放键——
先是电流杂音，接着传来程晓疲惫至极的哼唱。没有歌词的旋律在密闭空间回荡，柯凡的血液突然开始发烫。系统界面不受控地弹出：
【检测到诱导声波】
【频率匹配：克隆体培育舱记忆片段】
【神经逆流警告！】
剧痛撕裂了柯凡的颅骨。他看见程晓蜷缩在实验室角落，金丝眼镜搁在膝头，脸上满是泪痕。她对着录音设备哽咽："对不起...妈妈今天又销毁了两个失败品..." 背景音里传来幼童的啼哭——那是七号克隆体的声音。
"这是她给克隆体们录的催眠曲。"红狐关闭音频时，柯凡的鼻血己滴满前襟，"每次销毁失败品后，她都会给幸存者播放这个。"
全息屏突然切换画面。程晓站在林小雨母亲的病床前，将注射器里的荧绿色液体推进输液管。"别怪我，林医生。"她的手指拂过昏迷女子颈后的条形码，"只有把你的意识上传，才能救小雨..."
床头的监控仪显示时间：病毒爆发前72小时
警报声如利刃划破死寂。基地的合金闸门在爆炸中扭曲变形，硝烟里走出三个眼泛红光的机械体——它们躯干上挂着银行金库的残片，的线路里流淌着柯凡的蓝血。
"程晓的复仇礼物。"红狐甩出电磁鞭，"它们体内有你的克隆细胞！"
战斗在千分之一秒内爆发。第一个机械体扑来时，柯凡本能地抬手格挡——没有系统辅助，没有子弹时间，但他的手臂突然自行覆盖上暗金色装甲，精准钳住机械体的咽喉。
"漂亮的本能反应。"红狐的鞭子缠住第二个机械体的脖子，"你的纳米机械还记得怎么战斗。"
第三个机械体突然转向隔离舱，离子刃刺向林小雨所在的水晶舱体。柯凡的视野瞬间染红，某种原始冲动冲破记忆屏障——他隔空抓向机械体，暗金纳米虫如浪潮般从掌心涌出，在半空中凝结成锁链。
机械体被凌空肢解时，柯凡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咆哮。
【检测到强制觉醒】
【基因锁完全解除】
【警告：人格稳定性降至41%】
红狐的机械义眼疯狂闪烁："见鬼...你正在变成另一个普罗米修斯！"
隔离舱突然炸裂。林小雨赤足踏出营养液，新生的皮肤下流转着蓝金交织的光路。她的指尖轻触柯凡暴起的血管，哼起那段摇篮曲的调子。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柯凡血液中的暗金纳米虫开始与林小雨的蓝色光路共鸣，在两人之间形成稳定的双螺旋光带。机械体残骸在这光芒中化为齑粉。
"记忆...锚点..."林小雨的声音带着电子混响，"我妈妈...用摇篮曲...在纳米机械里...埋了后门程序..."
红狐突然拽过柯凡的手按在基地主控台上："程晓没死！她在用你的克隆细胞制造军队！"全息地图展开，七个红点正在不同方位闪烁，"这些信号塔正在广播摇篮曲——她要唤醒所有融合你细胞的天选者！"
柯凡的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七个红点的分布位置，赫然是当年七个普罗米修斯研究所的坐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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