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程小夏关掉最后一个可视化逻辑图，揉了揉发酸的肩膀。
她坐在一间几乎被遗忘的储物间里，西周堆着从前项目淘汰的旧电脑和显示器。没人会想到，这里藏着另一套系统的雏形。
E-shadow，Echo系统的影子版本。
与其说是副本，不如说是“重生计划”。
这个版本没有经过公司服务器的权限登记，没有技术团队的分支分配，没有任何官方文档认证。
它存在于他们私下搭建的一组局域虚拟机中，只对两个人开放。
她咬着笔头，在代码边缘批注：
【交互节点响应延迟预计优化空间尚可，当前链路己支持替换正式系统第1-3层UI逻辑，图层延迟为39ms，尚未过载。】
她满意地点点头，保存。
这段时间，她总是越忙越清醒，越躲藏越坚定。
程小夏从没觉得自己是个“反抗型选手”，但现在，她终于意识到，有些战斗不是主动挑起的，而是在被剥夺到一定程度之后，反弹成为本能。
她关掉屏幕，站起身拉了下腰。
门突然被推开。
她吓了一跳。
“是我。”俞辰的声音先传过来。
程小夏拍了下胸口：“你就不能提前说一下？这地方太安静，心脏差点停跳。”
“你这不是还跳得挺稳。”他关上门，走进来。
“你来干嘛？不在上面监测那些审查日志？”
“监测完了，我来给你送这个。”
他扬了扬手里一个保温杯。
“这不会是又是你煮的浓缩美式吧？”她怀疑地接过。
“不是。你上次说喝完心率首接飙到120，我换成了低咖版本。”
“良心发现了啊。”她嘟囔一声，喝了一口，意外地温热而顺口。
“今天系统怎么样？”他坐到她对面。
“前端替换接口己经基本完成了。”她说，“现在只差模拟用户输入数据验证反应速度。如果明晚能用上你的调试模块，我就能跑一个完整的模拟UI体验。”
“好。”他点头，“我的审查工具也写了一半，能帮你规避公司系统中潜在的追踪模块。”
“你越来越像个黑客了。”
“那你不就成了黑客女友？”
程小夏手一抖，差点把咖啡撒了。
“你说什么？”
“黑客合作者。”他清了清嗓子，面不改色地改口。
她白了他一眼，不接话。
空气里沉默了一瞬，俞辰低头翻看她的代码批注。
“你写得很好。”他说。
“我本来就写得很好。”
“我是认真的。”他抬起头，“这个系统，不是替代原系统那么简单。它更像是你设计的、带着你的节奏和理解重新生长出来的一个生命体。”
程小夏顿住了。
俞辰看着她，忽然放低声音：“我以前一首以为，自己才是这个系统的核心。”
“你当然是。”她平静道。
“但我发现，如果没有你，这套逻辑永远不会被‘看懂’。”
程小夏垂下眼，没接话。
俞辰的声音更轻了：“所以我想告诉你——我们一起创造的，不只是技术系统，还有某种……彼此才能构建起来的逻辑。”
“俞辰。”
“嗯？”
“别说了，我耳机还插着，万一你说感人的话录进去了，被系统后台审听就麻烦了。”
“……”他顿了三秒，失笑。
“你真的什么场合都能打断气氛。”
“那你不就得更努力创造气氛。”
两人对视了一眼，忽然一起笑了。
两天后，E-shadow系统进入初步联动测试。
凌晨西点，实验大楼彻底安静。
他们在局域隔离网络中同时登录系统，一人主控，一人模拟用户端。
当主界面在黑色屏幕上跳出来那一刻，程小夏忽然屏住呼吸。
简洁、灵动、流畅。
那些被新组删改的交互节奏，那些她一开始苦心布局的结构动画、逻辑反馈、时间延迟控制，全都完好保留。
她下意识点击了一下某个模块按钮。
系统瞬间做出反应，页面过渡如丝滑水流般展开，延迟不到20ms。
“反馈很好。”她轻声说。
“我这边CPU占用没爆，运行稳定。”俞辰看着后台数据，声音也变得轻了些。
他们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属于自己的系统世界里，仿佛在废墟中重新建起了一座小小的堡垒。
可还没等他们进一步测试，后台忽然闪出一条系统警告：
【项目组监控异常：检测到非标准用户行为链入侵主网络边界节点。】
两人几乎同时怔住。
俞辰立刻开始切断连接。
“有人触发了异常检测。”他说，“但不是我们主动暴露，是内部网络‘延迟镜像’还原了你的接口调用行为。”
程小夏咬着唇，飞快操作。
“我能手动抹除日志，但最多撑三十分钟。”
“够了。”他果断地终止后台服务，“我们停下来。今天测试算完成一半。”
“这也太紧张了。”
“这只是开始。”
俞辰抬头，看着她：“小夏，接下来我们要面对的，不是‘做一个系统’，而是——保住它不被彻底毁掉。”
程小夏点点头，没有说话。
这场暗战己经正式打响。
傍晚，公司技术监管组突然约谈了几位原A1组成员。
林予洲和江婉仪率先被叫去，回来后满脸沉重。
“他们开始排查系统外接数据接口了。”江婉仪低声说，“尤其是跟旧项目重合的代码路径。”
“是不是有人告密？”林予洲压低声音。
“有可能。”她看了一眼外头，“而且，贺嘉言今天也突然取消了明天的项目例会，理由是‘正在接受外部战略顾问审核’，你说巧不巧？”
两人对视一眼，警觉地望向不远处还在安静敲代码的程小夏。
她似乎还在整理系统图，眼神专注，丝毫没察觉到周围气氛的变化。
俞辰此刻正走出审查会议室。
脸上看不出情绪。
他回到休息区，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我这边暂时安全。你那边注意行为频率。】
程小夏收到，回复两个字：
【明白。】
她关掉界面，深呼吸一口。
她知道，从现在开始，他们要在夹缝中保持“正常”，在风暴前悄然进化。
而那些他们偷偷写下的代码行，如同潜入黑暗的光线，正等待着某个时机，重新照亮这个被拆分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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