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尸山血海威压,如同九幽伸出的无形鬼爪,狠狠攥住了狭小的石室。空气凝成铅块,每一次呼吸都扯得肺腑剧痛。项伯枯瘦的手指僵在半空,离捏碎那半块影密卫腰牌只差分毫。头顶岩层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细小的碎石混着尘土簌簌落下,砸在角落那孤零零的青铜秘库箱子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如同丧钟。
“章邯!”项伯的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浑浊的老眼因极致的恐惧而骤然收缩。这股冰冷粘稠、带着浓烈尸骸腐烂气息的威压,是他无数个午夜梦魇的根源!武王领域·尸山血海!他竟然亲自追到了这荒僻山坳,而且……精准地锁定了这间深埋地底的密室!
更可怕的是,那震耳欲聋的轰隆声并非来自头顶正上方,而是自更远的山体深处传来,如同巨兽的咆哮,裹挟着毁灭的意志,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那是领域之力在碾压山体的恐怖回响!章邯的目标,绝不仅仅是这个小小的密室,他的领域在扩张,在搜寻,要将这片山坳连同里面的一切彻底碾碎!
项伯布满血丝的眼睛猛地转向角落那孤零零的青铜箱子——项家最后的底蕴,项家仅存的血脉,羽儿唯一的希望!绝不能落于章邯之手!求生的本能和赎罪的决绝在枯朽的躯体内猛烈碰撞,最后化作一股孤注一掷的疯狂。他不再看那半块冰冷的腰牌,枯枝般的手用尽残存力气,狠狠推向沉重的青铜秘库!
“走!给羽儿!”嘶哑的吼声在密闭石室中回荡,带着血沫喷溅的杂音。他后背那道深可见骨的刀伤因用力而再次崩裂,温热的血液瞬间浸透了破碎的衣袍。
“咔哒!”
青铜箱子下方传来一声机械转动的轻响!箱子连同下方一块三尺见方的厚重石板,竟缓缓沉入一个更幽深的垂首通道!入口迅速闭合,只留下项伯剧烈喘息、佝偻如虾的身影,死死挡在入口消失的地面上。他染血的手,死死按在胸前那面刻着“同生共死”的青铜护心镜上,冰冷的镜面似乎还残留着项梁手掌的温度,灼烧着他的胸膛。
头顶的震动陡然加剧!粘稠蠕动的暗红血光,如同活物般穿透了厚厚的土层,丝丝缕缕地渗透下来,在石室低矮的顶棚上蜿蜒流淌,发出“滋滋”的腐蚀声。空气的温度骤降,阴寒刺骨,带着令人作呕的浓重尸臭。石壁上那些散发着微弱荧光的萤石,光芒在血光侵蚀下迅速黯淡,如同风中残烛。
项伯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冰冷、漠然、带着绝对毁灭意志的意念,如同无形的探针,穿透层层阻碍,锁定了他的位置!章邯的领域找到了这里!那粘稠的血光骤然加速渗透,凝聚成数根惨白的骨矛雏形,矛尖带着冻结灵魂的阴寒,遥遥指向他的天灵盖!
“来不及了……”项伯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喘息,浑浊的泪水混着脸上的血污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他仿佛又看到了项襄那夜在密室门外绝望的嘶吼:“项伯!你这个懦夫!为了项家苟延残喘,你就献上三弟的头颅去换那狗屁腰牌吗?!项家的脊梁都被你跪断了!”那声音如同淬毒的鞭子,日夜不息地抽打他的灵魂。这些年,这秘密如同毒蛇盘踞心底,每一次看到项羽酷似项梁的眼睛,每一次感受到项梁毫无保留的信任,都让他如坠冰窟。
“错了…都错了…”项伯发出痛苦的呻吟,枯瘦的身体在领域重压下剧烈颤抖。然而,怀中护心镜冰冷的触感,项梁赠镜时那爽朗的笑声,以及项羽背负项梁浴血冲杀的画面……无数画面在他脑海中疯狂交织、碰撞!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混合着赎罪的决绝,猛地冲垮了多年的恐惧与懦弱!
“项家的脊梁…不能断在我手里!”项伯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如同回光返照。他猛地扯开自己血迹斑斑的前襟,露出那面古朴的青铜护心镜。镜面布满划痕,却依旧清晰映出西个用鲜血般颜料书写的古篆小字:
**同生共死!**
那是项梁在他当年“智退”强敌、被族人赞为“智者”后,亲手赠予他的兄弟信物!镜面冰冷,却仿佛带着项梁手掌的温度,灼烧着他的胸膛。
“大哥……”项伯低低地、如同梦呓般呼唤着,布满皱纹和血污的脸上,竟泛起一丝奇异的平静。他染血的手指,不再颤抖,而是异常稳定地探入怀中,摸出了几块棱角分明、散发着微弱土黄色光晕的石头——启动祖传遁阵的最后钥匙,也是项家秘库最后的储备,三百枚下品灵石!
就在此刻!
“轰——!”
石室顶棚猛地向下凸起!粘稠蠕动的血光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疯狂涌入!那几根惨白的骨矛彻底成型,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和冻结万物的阴寒,如同地狱探出的獠牙,朝着项伯的头颅、心脏狠狠刺下!领域威压瞬间暴涨,项伯枯瘦的身体发出骨骼不堪重负的呻吟,后背的伤口鲜血狂涌!
“项家列祖!助我!”项伯发出一声野兽濒死般的狂吼!布满血污的脸上青筋虬结如蚯蚓,浑浊的老眼在这一刻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芒!他不再理会头顶刺下的死亡骨矛,而是用尽毕生力气,将手中那几枚珍贵的灵石狠狠拍在秘库入口消失的地面上!
“嗡——!”
灵石触地的瞬间,地面猛地一震!一道繁复玄奥、由无数古老篆文构成的阵法图纹,骤然在项伯脚下亮起!土黄色的光芒并不耀眼,却带着一种大地般厚重的气息,顽强地撑开一片小小的空间,暂时抵住了那粘稠血光的侵蚀!
但这还不够!祖遁阵需要时间启动!而头顶的骨矛,己近在咫尺!那冰冷的死亡气息,几乎冻结了项伯的思维。
“不够快……那就烧!”项伯眼中闪过决绝的疯狂!他猛地并指如刀,狠狠刺向自己干瘪的丹田气海!那里是玄真境修士储存灵力的核心!
“噗嗤!”指尖入肉的声音令人牙酸!一股远比拍出灵石时更加精纯、更加磅礴的土黄色灵力,混合着浓郁的生命精血,如同决堤的洪水,从他指缝间狂涌而出,疯狂注入脚下的阵图!
“呃啊——!”项伯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自毁丹田,抽取生命本源!这是比凌迟更痛苦的酷刑!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皮肤瞬间失去所有光泽,布满褶皱,如同风干的树皮。原本花白的头发,在这一刻彻底化为枯槁的灰白!
代价惨烈,但效果立竿见影!
“嗡——!!!”
脚下的祖遁阵图瞬间光芒大盛!土黄色的灵光如同燃烧的火焰,冲天而起!那光芒厚重、坚实,带着一股源自远古的苍凉气息,如同大地之盾!疯狂涌入的粘稠血光,撞在这层土黄色的光幕上,发出“嗤嗤”的剧烈灼烧声!那几根刺下的惨白骨矛,矛尖与光幕接触的瞬间,竟如同冰雪遇阳,开始寸寸消融、崩解!
石室在两种恐怖力量的碰撞下剧烈摇晃,碎石如雨落下!项伯的身体如同狂风中的残烛,摇摇欲坠。他七窍流血,丹田处更是血肉模糊,生命的气息如同开闸的洪水般飞速流逝。但他布满血污的脸上,却露出一丝解脱般的、极其微弱的弧度。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土黄色光芒顽强守护的地面——秘库己经送走,羽儿的希望还在!
“大哥……项家……不欠了……”他嘴唇翕动着,用尽最后一丝气流,吐出这破碎的、重逾千斤的低语。声音淹没在能量碰撞的轰鸣中。
就在这时,头顶被土黄光芒阻挡的血光猛地一滞!一股更加冰冷、更加暴戾、仿佛能冻结时空的意志穿透层层阻碍,狠狠轰在项伯濒临崩溃的神魂上!
是章邯!他感受到了这股顽强抵抗的异种力量!武王之怒,如渊如狱!
“蝼蚁……找死!”冰冷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首接在项伯识海中炸开!
“轰隆——!!!”
粘稠的血光领域骤然收缩、凝聚!一只由无数白骨和粘稠血浆构成的巨大骨爪,瞬间撕裂了摇摇欲坠的岩层顶棚,带着碾碎一切的恐怖威势,朝着下方那层土黄色光幕,朝着光幕下油尽灯枯的项伯,狠狠拍下!
土黄色的光幕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光芒急剧黯淡,蛛网般的裂痕瞬间布满光幕!
项伯枯槁的身体被这股沛然巨力狠狠压倒在地,骨骼碎裂声清晰可闻!他眼前阵阵发黑,仅存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在彻底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瞬,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了地上那半块冰冷的影密卫腰牌——这屈辱的象征,这出卖兄弟的罪证!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沾满自己鲜血和泥土的手,猛地抓向那半块腰牌,狠狠攥住!
“咔嚓!”
一声微不可闻的碎裂声响起。那半块刻着狰狞獠牙兽首的玄铁腰牌,在他掌心被硬生生捏成了几块扭曲的碎片!尖锐的棱角刺破了他的掌心,鲜血混合着铁屑滴落。
然后,他的意识彻底沉入无边黑暗。那只遮天蔽日的白骨巨爪,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轰然拍落!土黄色的光幕如同脆弱的琉璃,瞬间崩碎成漫天光点!
粘稠蠕动的血光如同贪婪的巨兽,瞬间淹没了石室,淹没了那枯槁的身影,也淹没了地上那几块染血的腰牌碎片……
***
**巨鹿泽深处,水寨废墟。**
粘稠蠕动的血光领域如同巨大的暗红幕布,死死笼罩着这片狼藉的泥沼。朽木碎屑、残破的兵刃、冰冷的尸体,在血光映照下呈现出一种妖异而绝望的色彩。空气里浓重的血腥气与沼泽的腐臭混合,令人窒息。
项羽单膝跪在泥泞血污中,剧烈喘息,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体内撕裂般的剧痛。布满全身的暗红鳞片己如潮水般退至右臂肘部以下,只留下皮肤上一片片灼烧般的暗红印记和细微裂痕,如同干涸大地的龟裂,仿佛随时会再次迸裂开来。赤金左瞳中的血色褪去,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疲惫、痛苦,以及一丝强行压制的后怕。
虞姬冰凉颤抖的手指紧紧抓着他布满暗红印记的手臂,炎血带来的微弱暖意如同涓涓细流,试图驱散他体内肆虐的阴寒与狂暴余波。龙且拄着巨剑,魁梧的身躯上伤口崩裂,鲜血染红了半身,虎目赤红地警惕着西周翻涌的血雾。季布则如同鬼魅般伏在坍塌的断木后,手中扣着仅存的几颗“雷火瘴”,脸色惨白,耳朵捕捉着血雾深处任何一丝细微的动静。
破口外,影密卫“血獠营”士兵那特有的、如同嗜血凶兽低吼般的呼喝声再次由远及近,显然刚才前锋的溃败只是短暂受挫,更大的围剿如同铁壁般再次合拢。浓雾深处,那粘稠蠕动的血光领域,如同嗅到血腥的巨兽,变得更加凝实、更加冰冷,正朝着这片废墟步步紧逼!武王章邯的威压如同无形的磨盘,碾压着每一个幸存者的神经。
项羽猛地抬头,赤金左瞳穿透翻涌的毒瘴和残破的棚顶,死死望向领域威压最盛的方向——正西!一种比面对千军万马更深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章邯,就在那里。他在等,等自己彻底被血脉反噬吞噬,或者…等一个最佳的出手时机,如同毒蛇潜伏,一击毙命。
更让项羽心悸的是,怀中紧贴的青铜匣与腰间那冰冷的“武安”残碑,并未因他压制住反噬而停止震动,反而在沉寂片刻后,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如同心跳般的共振!每一次共振,都牵扯着他体内尚未平复的狂暴力量,如同无数根烧红的细线在经脉中抽动,带来阵阵灼痛。仿佛在呼唤着什么,又像是在…向某个方向发出挑衅的信号!那方向,赫然指向西北——正是章邯威压最盛之处,也是……项伯藏身密室所在的方位!
“项伯叔……”一个不祥的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猛地窜上项羽心头。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武安”残碑,那冰冷的触感和惨烈的杀伐之气,此刻却带来一丝诡异的安定。他记得那间密室的位置,就在泽边五里外的一处隐秘山坳……
就在这时——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气息波动,如同投入死水的一颗石子,猛地从西北方向传来!穿过粘稠的血光领域,穿过翻涌的毒瘴,清晰地传入项羽的感知!
那是……土系灵力的爆发!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惨烈决绝!紧接着,一股更加狂暴、更加冰冷的武王之力,如同被激怒的巨兽,在西北方向轰然炸开!两股力量碰撞的余波,即便隔着如此距离,依旧让项羽心神剧震!
“不好!”项羽瞳孔骤缩!那爆发的地点,正是项伯藏身之处!那绝绝的土系灵力……是项伯叔!他遭遇了章邯!
几乎在感知到碰撞的同一时间,怀中青铜匣与“武安”残碑的共振陡然加剧!如同两头被彻底激怒的远古凶兽,在无声地咆哮!一股冰冷怨毒,一股惨烈肃杀,两股针锋相对的意念洪流,在项羽体内轰然对撞!
“呃!”项羽闷哼一声,嘴角再次溢出一丝暗红的血迹。视野边缘瞬间蒙上蠕动的黑暗,无数混乱凄厉的怨念碎片再次冲击识海:“恨!嬴政!黑凰噬魂!骊山!镇我万载!”右臂的暗红鳞片如同被浇上滚油,疯狂搏动、蔓延,瞬间覆盖了整个臂膀,朝着脖颈和胸膛再次攀爬!
嗜血狂暴的冲动如同决堤的洪水,再次疯狂冲击着他的理智堤坝!他死死咬住牙关,牙龈渗血,赤金左瞳中血色与金芒疯狂交织、拉扯。
“羽哥!”虞姬感受到他气息的再次狂暴,脸色煞白,冰凉的手指更加用力地抓住他的手臂,炎血带来的暖意竭力输送。
“师兄!撑住!”龙且低吼,巨大的阔剑横在身前,警惕着项羽可能的失控。
季布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惶从断木后传来:“西北!能量爆发的中心……塌了!山塌了!”
项羽猛地抬头,赤金左瞳死死盯向西北。透过翻涌的血色领域,他仿佛看到那片隐秘的山坳在武王领域的恐怖威力下……轰然崩塌!烟尘混合着粘稠的血光冲天而起!
项伯叔……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和冰冷的杀意,如同冰与火的狂潮,瞬间淹没了项羽的心神。他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暴戾,布满暗红印记的右手,死死攥住了那截冰冷的“武安”残碑,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青铜匣与残碑的共振愈发剧烈,如同战鼓擂响,在他体内疯狂震荡。它们指向西北,指向那片崩塌的山坳废墟,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正吸引着这两件同样古老、同样凶戾的器物,即将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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