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凳砸中灯盏的瞬间，唐寒蓝以为会听见玻璃碎裂的脆响。可预想中的黑暗没有降临——那盏昏黄的灯晃了晃，灯泡表面的裂痕竟像活物般蠕动，转眼便消失无踪，灯光甚至比刚才更亮了些。
“不可能！”听筒里的K发出难以置信的尖叫，背景音里传来急促的喘息，“怎么会这样？砸！再砸！用石头砸！把那破集装箱给我拆了！”
唐寒蓝没动，只是看着孟婆。她正用抹布擦着溅上汤汁的桌面，动作慢悠悠的，像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闹剧。
“你看，我说了吧。”孟婆抬眼，对着唐寒蓝手里的手机扬了扬下巴，语气里带着点哄小孩的无奈，“他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以为砸坏了灯，就能当老大了。”
“你闭嘴！”K的声音炸毛般尖锐，“唐寒蓝，你聋了吗？我让你砸店！现在！立刻！不然那个卖红薯的老头……”
“他不会有事的。”孟婆打断他，舀起一勺汤倒进碗里，“你跟主上签的契约里，写着‘只罚有罪者’，这点你比谁都清楚。你刚才摔的，不过是个空花瓶；你吼着要杀的，不过是想逼他听话的幌子。”
电话那头突然没了声音，只有急促的呼吸声透过听筒传来，像个被戳穿谎言的孩子。
唐寒蓝看着那盏完好无损的灯，突然明白——孟婆的汤店根本不是普通的屋子，它和那扇“门”一样，都依托着某种无形的规则存在。K能操纵门后的契约者，却动不了这桥边的一盏灯。
“你到底想干什么？”K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掩饰不住的慌乱，“你明明也是主上的人，为什么总跟我作对？”
“主上的人？”孟婆笑了，汤勺在碗沿轻轻一磕，“我只是个守桥的。守着那些还没下定决心走进门里的人，给他们最后一碗汤的时间，想想清楚——是真的走投无路，还是被人逼着跳崖。”
她看向唐寒蓝，眼神温和却锐利：“就像现在的你，是真的想砸我的店，还是被他吼两句就慌了神？”
唐寒蓝放下手里的木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听筒里的K还在低吼，让他赶紧想办法毁了这店，可他突然觉得那声音很可笑——一个连盏灯都砸不灭的“裁判”，一个靠吓唬人维持游戏的“执行者”，原来也会慌，也会怕。
“K，”唐寒蓝对着手机说，声音平静得像桥洞下的水，“你要是真有本事，就自己过来砸。不然，就别在电话里装老大。”
电话“啪”地被挂断了。
孟婆重新给他倒了碗汤，热气模糊了远处的裂缝：“你看，他就是个孩子。以为嗓门大就能当老大，以为喊得凶就能让人怕。可真遇到硬茬，跑得比谁都快。”
唐寒蓝喝了口汤，莲子的清苦顺着喉咙往下滑。桥洞外的黑雾还在翻涌，可他心里那点被K搅起来的烦躁，竟被这碗汤压下去不少。
他突然想，或许孟婆说得对——K不是主上，甚至算不上可怕的对手。他只是个被困在规则里的可怜虫，用疯狂和嘶吼掩饰自己的无能为力。
而那扇门，那个主上，或许比他想象的……更会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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