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泽的手指悬在拨号键上，听筒里K组癫狂的笑声还在回荡。“那个和你同名的死刑犯，死得可真乖啊。”对方拖长了调子，“下一个会是谁呢？也许是你在意的人？”
“嘟——”电话被挂断的瞬间，杜泽拨通了唐寒蓝的号码。
此时的唐寒蓝正窝在沙发里，看莫忘给窗台的多肉浇水。阳光透过玻璃落在她发梢，他伸手扯了扯她的围裙带子：“浇完没？说好的看电影。”莫忘回头拍开他的手，指尖沾着的水珠弹在他脸上：“催什么，等这盆‘桃蛋’喝饱水就来。”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唐寒蓝瞥了眼屏幕，啧了声：“杜泽这时候找，准没好事。”
接起电话，杜泽的声音像浸了冰：“寒蓝，出事了。监狱里有个叫杜泽的死刑犯，今天中午心脏麻痹死了，K组的电话刚打来，说这是‘开胃菜’。”
唐寒蓝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K组？那个131313？”
“对，他越来越疯狂了，还说……”杜泽顿了顿，“说让你回家看看你的女朋友。”
莫忘刚好走过来，听见这话，手里的水壶“哐当”掉在地上。唐寒蓝挂了电话，抓起外套：“我去趟警局，你锁好门，别给任何人开。”他捏了捏她的脸，想挤出个安心的笑，却没成功。
警局里，杜泽正对着两份死亡报告出神——监狱里的杜泽，罪名是连环杀人，今早还好好的，午饭时突然倒在饭盆前，死因依旧是心脏麻痹。监控显示他死前一首在看墙壁，像是在跟谁说话。
“K组的电话里提到了‘门’。”唐寒蓝翻着卷宗，“他说那个死刑犯是‘献给门的礼物’，还说……莫忘的名字在‘门的清单’上。”
杜泽猛地抬头：“什么？”
“他知道我们的关系。”唐寒蓝的指尖泛白，“他在故意引我离开。”话音未落，他的手机突然震动，是条陌生短信，只有一张照片——莫忘家的客厅，沙发上放着她刚织到一半的围巾，而窗边站着个模糊的黑影，身形瘦高，披着件宽大的斗篷，兜帽下一片漆黑，像传说中的死神。
唐寒蓝疯了一样冲出警局，车在马路上飙得像道闪电。他撞开家门时，客厅里空无一人，阳光依旧落在窗台上，那盆“桃蛋”的叶片上还挂着水珠，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他知道莫忘了不见了。
茶几上放着个黑色信封，里面是半片撕碎的照片——莫忘的笑脸旁边，印着道暗紫色的裂缝，正是城市边缘那道“灾厄之门”。背面用猩红的颜料写着：“来换她。”
手机再次响起，是131313。K组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亢奋：“看到了吗？唐先生。死神喜欢漂亮的祭品哦。想救她，就自己来门这边——记住，一个人来，带上你最珍贵的东西。”
唐寒蓝瘫坐在沙发上，指尖摸到莫忘掉落的毛线球。窗外，那道裂缝在夕阳下泛着诡异的光，像一只张开的巨口。他终于明白，这场游戏从一开始就不是针对罪犯，而是针对他们——用死亡做诱饵，用在乎的人当筹码，逼他们一步步走向那扇名为“灾厄”的终点。
杜泽的电话打进来时，他半天没说出话。首到听筒里传来焦急的追问，他才低声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莫忘……被抓走了。”
空气瞬间凝固。远处，城市边缘的黑雾又浓了几分，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门里缓缓走出，带着冰冷的、属于死亡的气息。
唐寒蓝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皮鞋踩在积水上发出啪嗒声，裤脚沾满泥点。城市边缘的黑雾己经漫到街角，路灯的光晕里浮动着细小的灰粒，像烧尽的纸灰。他抬头时，忽然看见跨江大桥的桥洞下亮着盏昏黄的灯，灯牌上写着“忘忧汤”，墨迹新得发亮，像是刚挂上去的。
脚步像被磁石吸住，他不由自主地走过去。汤店是用集装箱改造的，门口摆着张掉漆的木桌，一个穿蓝布衫的姑娘正低头舀汤。她的侧影在灯光下柔和得像幅水墨画，发尾微微卷曲，垂在肩头的样子，像极了莫忘。
“要一碗？”姑娘抬头，声音清清淡淡，手里的白瓷碗冒着热气，汤面浮着层细密的油花，散发着说不清的香气。
唐寒蓝喉结滚动，鬼使神差地点了头。碗递过来时，他瞥见姑娘手腕上的红绳——和莫忘那条一模一样，只是绳子末端的银铃不见了。
“这汤……叫忘忧？”他捏着碗沿，指尖烫得发疼。
“有人叫它孟婆汤。”姑娘笑了笑，眼尾的弧度像月牙，“喝了能忘点不想记的事。”
就在这时，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屏幕上跳动着131313，唐寒蓝接起，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唐先生，好兴致啊。”K组的声音裹在电流里，带着湿漉漉的寒意，“看到桥对面了吗？”
唐寒蓝猛地抬头——跨江大桥的另一端，那道暗紫色的裂缝正剧烈翻涌，黑雾像活物般顺着桥身爬过来，所过之处，路灯接连爆裂，发出刺耳的脆响。
“门开得够大了吧？”K组笑得癫狂，“给你准备的礼物，喜欢吗？”
汤店里的香气突然变得浓郁，唐寒蓝低头看碗里的汤——原本清澈的汤面竟映出画面：莫忘蜷缩在裂缝边缘，那个死神般的黑影正用斗篷罩住她，她的嘴被堵住，眼里满是泪水，却死死盯着某个方向，像是在无声地喊他的名字。
“她在等你哦。”K组的声音突然压低，像贴在耳边的低语，“但你得先喝了那碗汤——忘了她，你就能活命。或者……”
“或者怎样？”唐寒蓝的声音嘶哑。
“或者带着你的记忆跳进去。”对方轻笑，“门里的东西，最喜欢啃带着执念的灵魂了。对了，那个卖汤的姑娘，是不是很像她？这可是我特意找的‘开胃小菜’呢。”
电话挂断的瞬间，穿蓝布衫的姑娘己经收拾好碗筷，正转身往集装箱里走。唐寒蓝冲过去抓住她的手腕，红绳勒进两人的皮肤：“你是谁？莫忘在哪里？”
姑娘缓缓转过身，脸上的笑容淡下去，眼里浮出一层雾气：“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敢不敢喝这碗汤？”她抬手，将另一碗汤推到他面前，汤面晃了晃，映出唐寒蓝自己布满血丝的眼睛。
桥对面的黑雾己经漫到桥中央，裂缝里传来隐约的嘶吼，像无数人在同时哭泣。唐寒蓝看着碗里的汤，又想起莫忘在照片里的眼神——他忽然明白，K组所谓的“礼物”，从来不是莫忘的下落，而是让他在“忘记”与“赴死”之间做选择。
他松开姑娘的手腕，端起那碗汤，仰头一饮而尽。
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没有想象中的苦涩，反而带着点回甘，像莫忘以前给他煮的红糖姜茶。放下碗时，他发现姑娘己经不见了，集装箱的门敞开着，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一盏孤灯在风里摇晃。
手机又响了，还是131313。但这次，听筒里没有K组的声音，只有一阵呼啸的风声，夹杂着莫忘模糊的呼救：“寒蓝……别来……”
唐寒蓝抓起外套往桥对面跑，皮鞋踩在黑雾笼罩的桥面，像踩在棉花上。他知道自己没忘——汤里的不是孟婆的药，是K组的挑衅，是门里那些东西伸出的诱饵。
而他，必须咬着诱饵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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