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厄之门的阴影里,孟婆正往汤桶里撒着新采的忘忧草,雾气在她指尖绕了个圈,慢悠悠散开。前任主上的身影立在桶边,玄色袍角沾着忘川河的湿意,半晌才开口:“那丫头最近总笑。”
孟婆搅着汤勺,木柄撞在桶壁上,发出闷闷的声响:“笑不好么?当年你追她娘时,在忘川河畔唱跑调的歌,她娘笑得汤勺都掉了。”
“不一样。”他望着远处唐寒蓝和莫忘离去的方向,声音沉得像浸了水的石头,“我看着她眼里的光,就怕……就怕哪天这光灭了,像当年那样。”
孟婆停下动作,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亮:“主上怕的,是‘求不得’吧?”她舀起一勺汤,水汽里浮出模糊的影子——是很多年前,一个穿红裙的女子站在灾厄之门内,手里捏着张人间的船票,笑得比忘川河的莲花还艳。
前任主上的指尖猛地攥紧,袍角的寒气惊得汤桶里的雾气缩了缩。“她娘为了留在门内,剜了半颗心喂给守门兽。”他声音压得极低,像怕被风听去,“后来呢?还不是被锁在那不见天日的地方,连忘川的水都喝不上一口。”
孟婆把汤倒回桶里,慢悠悠道:“当年是她自己选的。就像现在,莫忘选了唐寒蓝,选了人间的桂花糕和烤丸子。主上你啊,总把‘护着’当成‘困住’。”她顿了顿,忽然笑了,“再说了,你以为那监狱是你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
这话像根针,戳破了他周身的冷硬。前任主上望着汤里晃动的影子,喉间发紧——那监狱是三界法则凝结的铁笼,专门关押打破阴阳平衡的存在,他老婆当年为了救他,私改了生死簿上唐寒蓝的阳寿,便被锁在了那里。他是灾厄之门的主,却掰不开法则的锁。
正说着,一阵歌声顺着风飘过来,细听带着点江南小调的婉转,却又裹着化不开的哀伤。紧接着,有淡淡的栀子花香穿过门扉,混着忘川河的腥气,奇异地融在一起。
孟婆抬头嗅了嗅:“是她在唱歌呢。”她往汤里撒了把干花,“每年这个时候,监狱的石缝里都会开出栀子花,她总说这是人间的味道。”
前任主上的身影在雾气里晃了晃,像是被那歌声浸得软了些。“我连朵花也送不进去。”他低声说,语气里的无力感让周遭的寒气都散了三分。
“主上啊。”孟婆递给他一碗汤,“你当年要是懂‘放手’,她娘也不会在牢里种那么多年栀子花。现在莫忘选的路,哪怕磕磕绊绊,也是热乎的。你与其在这儿琢磨‘覆辙’,不如看看那光幕上的印记——唐寒蓝帮老书生了愿时,莫忘眼里的光,比她娘当年攥着船票时亮多了。”
歌声渐低,花香却浓了些。前任主上望着汤碗里自己模糊的倒影,忽然想起很多年前,那个红裙女子笑着说:“人间的甜,是要自己尝的,哪怕会苦一阵子呢。”
他没喝那碗汤,转身往门内走去,袍角带起的风里,竟卷着点若有似无的栀子花香。孟婆看着他的背影,摇摇头,又开始慢悠悠地搅着汤桶——汤里的影子换了新的画面,唐寒蓝正蹲在樱花巷的老槐树下,听那攥着船票的阿婆讲南洋的故事,莫忘在一旁,悄悄把刚买的糖画递过去。
忘川河的水拍着石壁,像是在说,有些遗憾解不开,那就看着新的希望,慢慢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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