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幕上的影子渐渐清晰,老书生的身影在最前端晃了晃,手里的诗稿被风掀起一角,露出潦草的“归雁”二字。唐寒蓝指尖刚要触碰到光幕,那影子突然往后缩了缩,诗稿猛地合上,像是受了惊的鸟。
“他好像怕生。”莫忘咬着烤丸子凑过来,热气糊在唐寒蓝耳边,“这老书生我见过,前阵子总在汤摊前转悠,孟婆说他死在赶考路上,诗稿还没来得及交给心上人。”
唐寒蓝指尖顿在半空,想起自己抽屉里那封没寄出去的家书。他转头看莫忘,她嘴角还沾着点酱汁,眼睛亮得像灾厄之门后最亮的星:“要不我陪你去?我认识路,能找到他执念最深的地方。”
“你不怕你爸再不高兴?”唐寒蓝擦掉她嘴角的酱汁,指尖触到的皮肤温温的,和门内的寒气完全不同。
莫忘哼了声,把最后一颗丸子塞进他嘴里:“他说话算话的。再说了,这些人里说不定有我妈认识的呢?”她仰头看光幕,突然指着角落里一个模糊的影子,“哎,那个穿军装的,上次在门附近帮阴兵修过枪!”
唐寒蓝嚼着丸子,甜味混着肉香漫开来。他想起老书生缩回去的诗稿,想起杜警长临终的遗憾,突然觉得这“新工作”好像没那么难。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透,唐寒蓝就揣着光幕揣着桂花糕的油纸——莫忘说带着点人间的甜气,或许能让那些执念重的人松快些——跟着莫忘往老书生的执念地走。
那地方在城南的旧书街,一家锁着门的书局前,老书生的影子正蹲在台阶上,手指在积灰的门板上写写画画。唐寒蓝走近了才看清,他写的是“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字里带着股化不开的怅然。
“先生。”唐寒蓝把桂花糕放在台阶上,油纸的褶皱里还留着点余温,“我看您这诗稿,差的不是字句,是个听的人吧?”
老书生的影子猛地抬头,诗稿哗啦啦翻到最后一页,空白处用朱砂画着个小小的梅花印记。“她爱梅,说等我考中回来,就在院里种满梅花。”他的声音飘乎乎的,像被风吹散的纸,“可我病在半路,连最后一句‘梅开待君归’都没来得及写……”
光幕在唐寒蓝手边亮起,契约的纹路在光影里流转。“用这份没说出口的牵挂作引,我能让你回书局看看。”唐寒蓝指着门板上的字迹,“或许她后来真的种了梅,或许她把你的诗稿抄在了别的地方。”
老书生盯着契约上“自愿”两个字,又看看那半块桂花糕,突然笑了。“人间的甜,我记不太清了。”他伸手碰了碰诗稿上的梅花印,“但等一个结果的滋味,倒是刻在骨头里。”
指尖落在光幕上的瞬间,契约化作一道光钻进诗稿。老书生的身影渐渐凝实,手里的诗稿首页多了行新字:“约于书局见,梅开时。”
“谢了,小友。”他转身往书局深处走,背影轻快得像卸下了千斤担,“若真见着她的笔迹,我便把诗稿留在这里,也算……给她的回信了。”
光影散去时,唐寒蓝手里的光幕上,老书生的位置多了个淡金色的印记。莫忘从街角探出头,手里挥着张泛黄的纸:“你看我找着什么?书局后院的梅树下埋着的,是个姑娘的日记,里面抄了好多老书生的诗呢!”
唐寒蓝接过日记,纸页脆得像薄冰,最后一页画着和诗稿上一样的梅花印,旁边写着:“等他回来,要告诉他,第三句的‘霜’字,换‘雪’更好。”
风从旧书街穿过去,带着点梅花的冷香。唐寒蓝把日记放在门板上,看着光幕上又亮起一个新的影子——是那个攥着船票的阿婆,此刻正坐在樱花巷的老槐树下,船票被得发亮。
“下一个?”莫忘凑过来,眼睛弯成月牙,“我知道她要等的人是谁,当年从码头走的,说是去南洋打拼,让她等船票上的日子回来接她。”
唐寒蓝点头,指尖划过光幕上的新影子,突然觉得那点从桂花糕里来的甜意,好像顺着契约的纹路,慢慢融进了这些未完成的心愿里。
远处的灾厄之门内,前任主上看着水镜里唐寒蓝把日记轻轻放好的样子,指尖在王座扶手上敲了敲。忘川河的水汽漫进来,在水镜上凝成一行字:“己完成一契。”
他望着门内莫忘正蹦蹦跳跳给唐寒蓝指路的身影,喉间溢出声极轻的叹息,像怕惊了什么似的。
“慢慢来。”他对着水镜低语,“反正……有的是时间。”
水镜里,唐寒蓝正接过莫忘递来的新烤丸子,两人并肩往樱花巷走,影子被晨光拉得很长,像要一首走到时光的尽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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