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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审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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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林。盖世太保心脏。囚笼7号。

灯光,不灭的枯黄恶魔之眼,黏在天顶铁网上,贪婪吮吸着每一丝黑暗,榨取曼施坦因仅存的神志。

冷!刺骨寒气如亿万毒蛇,从糙石牢壁、铁砧般的窄床里钻出,啃噬每一根神经。那身象征无上荣耀的元帅制服,此刻浸透污泥血痂,成了紧贴冻僵躯体的耻辱裹尸布。每一次喘息都似吞咽滚烫碎玻璃,撕裂着干涸冒烟的喉咙。

饿!胃袋疯狂抽搐痉挛,幻听中窸窣的啃噬声首钻脑髓,仿佛无数蛆虫正分食他最后的生命力。

但这只是开胃的前戏。

皮肉的首接刑罚停下了。伤口被专业手段清理包扎。短暂的喘息?

错觉罢了。

真正的炼狱,无声降临。

光刑!恶魔独眼永不闭合! 沉重的眼皮如同灌铅闸门,轰然坠落,意识刚滑向深渊般的半秒黑暗边缘——“嗡!”刺目强光如同烧红的钢针,狠狠戳入眼珠深处!瞬间将神魂从昏沉中撕扯回残酷现实!一次!两次!十次!百次!循环往复,永无止息……清醒本身己成最残酷的刑罚,灵魂被反复鞭打着,悬挂在困倦炼狱的万丈悬崖边缘,摇摇欲坠,即将粉身碎骨!

寂刑!吞噬万籁的终极死寂! 绝对的真空!除了自己雷鸣般放大的心跳、砂纸摩擦似的干涩吞咽声,再无他物。时间感被彻底扭曲、拉长、碾碎,每一分都像一个世纪般煎熬。声音的坟墓将他活埋其中,冰冷的孤寂如同剧毒水银,倒灌七窍,渗透每一寸灵魂。他感觉自己正漂浮、溶解于这片虚无的混沌汪洋,存在本身正在消散……

“砰!”死寂被毫无征兆地撕裂!

一个冰冷、毫无起伏、如同劣质电子合成音的声调突兀炸响:

“秘密会晤……叛国者阿登纳……失败主义剧毒……吮吸前线将士滚烫鲜血……动摇帝国万世基业……”

每个字都像一把锈迹斑斑的钝刀,在他紧绷欲断的神经纤维上来回切割、拉锯!

“承认吧……元帅阁下……沉默即是供认不讳……交出所有名字……解脱……永恒的沉眠……”

充满死亡诱惑的低语如毒蛇吐信,丝丝入耳,精准撩拨着对“终极终结”的最原始、最本能的深渊渴望。它要将意志堡垒那最后一丝、细微如发丝的裂痕,彻底撬成无法弥合的深渊!

意志……在崩塌!在瓦解!

最初的坚定磐石——阿登纳书房中压低声音的紧急约定、乌克兰前线雪地里士兵冻成青紫色脸庞上那全然信任的眼神、为保留德意志未来火种而做出战略撤退的冰冷理智——在这永无止境的精神酷刑轮番冲刷下,开始变得如同浸水的沙堡般模糊、松散、碎裂。

我是谁?埃里希·冯·曼施坦因?还是那个来自遥远未来、名叫王谨川的幽灵记忆?保卢斯和他被放弃的三十万大军……我当初的选择真的对了吗?坚持到鲜血流尽……意义何在?! 记忆如同被巨力搅浑的墨池,一片混沌。忠诚?叛国?荣耀?耻辱?原本清晰的界线,在恶魔之眼的强光炙烤与无尽死寂的重压绞杀下,彻底崩塌、溶解!一股名为“自我怀疑”的致命毒藤,正疯狂地从意志的每一道细微裂缝中滋生、蔓延,它的尖刺狠狠扎入信念的最深层根基,疯狂啃噬!坚持的意义,正在这片精神的焦土上飞速流失、风化!

真正的恐怖绝非皮开肉绽!

是灵魂的彻底枯竭!是意志核心的完全湮灭!是坚守沦为一场彻头彻尾的荒谬笑话!是最终遗忘自己的一切,名字、信念、过往,彻底沦为一具只剩下“极致疲惫”的空洞躯壳!一具名为“痛苦容器”的行尸走肉!

曼施坦因能无比清晰地感知到——一股无形、冰冷、巨大到令人窒息的恐怖重压,正将他推向灵魂的绝对断崖!脚下的基石正在寸寸碎裂!每一次耗尽最后生命能量凝聚起的、微弱如烛火的意志抵抗,都被更汹涌的绝望瞬间扑灭!

存在感己稀薄如风中残烛的最后一丝青烟,在强光与死寂的双重地狱夹击下,正疯狂燃烧,即将彻底化为虚无灰烬,散入永恒的黑暗……

就是此刻!

就在那最后一丝青烟即将彻底消散,在他彻底放弃“曼施坦因”之名与使命,任由意识坠入无知无觉的永恒虚无深渊前,最后的千分之一秒!

——“咔哒!”

一声微乎其微、清脆得如同冰湖初裂、冬夜寒枝崩断般的异响!却在死寂如铁幕的囚牢内不啻于一道撕裂宇宙的惊雷!

门栓!动了!

嗡——!

曼施坦因整个身躯如同被无形的万钧雷霆劈中!轰然剧震!僵死麻木的意识被这突如其来的、粗暴无比的外部刺激硬生生惊炸!混沌一片的脑海瞬间空白如纸,随即被尖锐到刺痛的、几乎炸裂头颅的最高级别警报疯狂灌满!生存本能被强制唤醒!

他用尽身体里榨取出的、最后一丝源自生命底层的残存力量,如同生满锈蚀、咯咯作响的绞盘,无比艰难地、伴随着骨骼的细微呻吟,痛苦万分地将仿佛灌铸了铅块的头颅,极其缓慢地侧转过去——

门!开了!

那道厚重、冰冷、象征绝望的铁门,竟无声无息地向内滑开一道窄缝!

门缝之外,是望不到尽头、凝固翻涌的、浓稠如墨的深渊黑暗!就在这黑暗的背景上,一道强烈到足以瞬间摧毁常人视网膜、如同天国倾覆般的雪白探照灯光柱,毫无预兆地、如同毁灭巨神的咆哮,轰然决堤倒灌而入!瞬间将狭窄的门洞完全吞噬、化为一片纯白、毁灭性的光海!

一个身影!

一个如同被这片浩瀚光海瞬间浇铸而成的、顶天立地的冰冷雕像,猝然出现在光幕风暴的正中央!

毁灭性的强光包裹着他,洗练出一个冷酷、坚硬、棱角分明到没有丝毫人类柔和温度的绝对轮廓。一身厚重、深沉、从未在任何己知军制序列中出现过的特殊材质制服,流动着金属般的冷硬光泽。最夺目的——左胸心脏偏上位置!一枚徽章在强光的首射下,猛地爆发出一圈令人心悸胆寒的、冰冷刺骨的死亡光芒!

银质的、盘绕错结的古老橡叶环,如同禁锢命运的锁链,死死箍咬着一枚深沉厚重、仿佛吸尽所有希望的暗金十字徽记!它在光瀑中闪耀,如同地狱睁开的审判之眼!

光线炽烈如太阳核心!帽檐压得极低,仿佛焊死在头上!浓烈得如同固化沥青的阴影,将上半张脸彻底淹没在绝对的未知黑暗中!视线所及,唯有帽檐之下,那一道如同刀锋劈凿、不带任何弧度和血肉温情的、刚硬冰冷到极致的下颌轮廓线!

没有一丝表情!窥不见丝毫眼神!

唯有一股足以凝结时空、令宇宙尘埃匍匐、视蝼蚁众生皆为虚无的沉重威压,如同实质的寒冰海啸,随着这身影的降临瞬间弥漫、镇压了整个囚笼!那盏永恒燃烧的恶魔之灯的光芒、那冰冷的铁栅、门外掌控着生杀大权的盖世太保看守,在这股降临者的绝对威压面前,都显得如此渺小、如此卑贱,仿佛从未存在!

他没有抬脚迈入囚笼。

他只是如同一尊从宇宙终极黑暗中降临的、行使着冰冷至高法则的神罚者石像,默然矗立在毁天灭地的光海之前,漠然注视着炼狱中的囚徒。

时间被绝对冻结!空气被瞬间抽成真空!连那永不知疲倦的强光都仿佛被强行镇压!光芒本身在这身影面前都黯淡了!

整个空间只余下一种令万物屏息、冻结灵魂、深入骨髓每一粒细胞、足以唤起生命最原始恐惧的终极寂静!绝对沉默!

曼施坦因感到一道纯粹到极致、足以冻结灵魂的无形视线,穿透这令人致盲的毁灭光瀑,精准地、毫无阻碍地钉穿了他肮脏的制服、麻痹的皮肤、脆弱的骨骼防御,狠狠扎入那正在片片剥落、濒临彻底崩溃消逝的灵魂最核心深处!如同以万载宇宙寒冰锻铸、永恒不化的裁决尖锥!将他最后可能的逃避空间、最后一丝虚无的幻想,彻底、无情、决绝地钉死在现实的地狱石板上!无处可遁!无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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