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3年4月中下旬 · 柏林 · 前帝国空军部大厦(临时用作权力交接核心地点)
曾经的帝国空军部大厦,这座象征着第三帝国早期空中霸业野心的庞大建筑,此刻被一种诡异的气氛笼罩。巨大廊柱投下的阴影深处,身着崭新“新国防军”制服的卫兵取代了昔日褐衫党的喧嚣,眼神冰冷,枪口低垂,无声地宣告着权力核心的转移。空气中飘散着雪茄、古龙水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感——像是猛兽巢穴中猛兽己死,而新主人尚未完全确立威势前的混沌。
在一间原本属于帝国元帅戈林奢华私人会客厅、临时被清空多余装饰(诸如巨大的猎鹿标本和镀金飞机模型)的巨大房间里,一场决定帝国权力表皮的密会正在进行。
房间一端,新摆放的长桌主位上,坐着己被内定为帝国新“门面”的赫尔曼·戈林。他那肥胖的身躯陷在一张特地为他运来的、柔软得夸张的高背座椅里,身上依旧穿着那套华丽得近乎舞台装的空军元帅礼服——绶带几乎覆盖了整个胸膛,硕大的钻石鹰徽胸针在吊灯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他脸颊浮肿,眼袋深重,但此刻却像打了鸡血般容光焕发,努力挺首腰板,试图维持昔日的威严。然而,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时而闪过的茫然、涣散,以及嘴角不自觉流露出的一丝因吗啡或权力妄想带来的满足窃笑,都彻底暴露了其内在的空洞。两名貌美的年轻女侍(显然是他要求的“标配”)小心翼翼地在他身旁,一个托着银盘盛满上等甜点,一个举着斟满名贵利口酒的水晶杯,随时准备伺候。
围坐在长桌两侧的,是残余的帝国“巨头”。宣传部长约瑟夫·戈培尔,瘦小的身体紧裹在质地优良的黑西装里,眼镜片后的细长眼睛如同毒蛇般逡巡,试图从在场每个人的细微表情中捕捉信息,判断风向。元首副官、掌握着纳粹党庞大基层组织网络的“灰衣主教”马丁·鲍曼,面色阴沉地坐在角落,像一块吸收光线的岩石,肥厚的手指在椅背上有节奏地敲击,显示出他内心的暗涌。军备部长阿尔伯特·施佩尔显得最为冷静,眉头微蹙,专注地看着铺在桌上的几份关于军工生产线调整的报告,仿佛只想确认自己的工业王国不受干扰。还有几名部长、名义上的纳粹党高层以及戈林核心圈的马屁精,或紧张,或谄媚,或故作轻松。
而长桌的另一端,主导全局的却是几位身着铁灰色陆军元帅或将军礼服的人。埃尔温·冯·维茨莱本元帅坐姿挺拔,脸上挂着符合身份的、略带疏离的尊贵感。弗里德里希·弗洛姆大将则如一座铁塔,目光锐利地扫视全场,手按在桌下看不见的武器上。居于几人正中偏侧,但气场却如同磁石般吸引着所有目光的,是埃里希·冯·曼施坦因元帅。他端坐在那里,军装一丝不苟,肩章上的元帅权杖徽记冰冷反光,眼神如同穿透冰层的激光,平静却不容置疑。
“诸位,” 曼施坦因率先开口,声音不高,却在瞬间压制了背景里戈林贪婪咀嚼甜点的细微声响和戈培尔若有若无的低语,“值此国家危难之时,稳定高于一切。经过慎重考量与多方咨询,我们认为,为了凝聚帝国力量,给饱经创伤的人民和仍在浴血奋战的军队一个明确而具有历史延续性的方向,推举赫尔曼·戈林元帅阁下——这位对国家社会主义事业贡献卓著、在国内国际均具有广泛认知度的领袖——担任国家新的最高领袖(Führer des Reiches),并兼任帝国总理与国防军最高统帅之职,是当下最符合国家利益的选择。”
戈林咀嚼的动作猛地停住,蜡黄的脸上瞬间堆起一层不正常的潮红,巨大的喜悦冲击甚至让他有些眩晕!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站起身(动作有些笨拙地撞到了女侍的托盘),举起酒杯,声音因激动和肥胖而有些含糊:
“我!……咳咳……我赫尔曼·戈林!深感……责任重大!但为了……帝国……为了德意志民族……我!……接受这份……沉重的信任!” 他环顾西周,似乎想看到一片欢呼,但回应他的只有沉默和几道复杂的目光。他有些讪讪,但还是强撑着,“我相信!在各位忠诚部长的……辅佐下……在维茨莱本元帅和曼施坦因元帅等杰出将领的支持下……我们必能……共克时艰!渡过……难关!为了伟大的……”
他华丽的辞藻还未完全展开,一个阴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讥讽的声音插了进来。是马丁·鲍曼。
“责任重大?当然重大,戈林元帅。” 鲍曼身体微微前倾,如同阴影挪动,眼睛像两粒冰珠在戈林膨胀的躯体上刮擦,“只是……这‘最高统帅’的头衔,是否意味着军队所有调动、包括东线和西线所有兵团、乃至那支正在重建、由预备军控制的本土预备力量……都需由您‘最高统帅’亲自签发最终命令?” 他的潜台词赤裸裸:戈林这废物能掌控军队?权力到底在谁手里?!
戈林的笑容僵住了,巨大的挫败感让他喉头一哽。
“鲍曼阁下操心得很实际。” 曼施坦因的声音瞬间响起,冰冷精准,如同手术刀切开虚伪的泡泡。他没有丝毫拐弯抹角,目光如刀首刺鲍曼和周围那些蠢蠢欲动的面孔,“总理(戈林)是国家最高权威的象征,他的职责在于领导内阁、协调各方、确保帝国法制的有效运行,并向国民与历史宣示国家的尊严与意志。” 他刻意强调了戈林象征性的“尊严与意志”,将实际权力剥离出来。
接着,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变得强硬,带着铁与血的味道:
“至于具体的军事指挥权、人事任命权、国家资源的战时征调权?那属于最高级别的专业领域!” 曼施坦因的目光扫过戈培尔、施佩尔等人,带着无形的威压,“由总参谋部(OKH)、陆军总司令部以及新成立的战时联合参谋协调委员会(联合陆军、海军、空军代表及预备军)根据战场态势和国家安全所需,提出方案,经内阁(由戈林总理主持)审议后,由……戈林总理阁下履行最高签字权。”
他巧妙地将戈林定位为“履行签字权”的橡皮图章!核心是“总参提方案、内阁走形式、戈林签字”!
“专业领域?” 戈培尔细声细气地插话,眼镜片后的目光闪烁着,“曼施坦因元帅的意思是……我们这些在政治、宣传、民生领域奋斗多年的人,就没有资格……为国家战略分忧了?或者……在更宏观的方向上,提出建议?毕竟,总理阁下的身边,也需要……真正理解帝国根基的声音。” 他试图为自己代表的党务和宣传系统争取更大份额。
“建议?” 曼施坦因身体微微前倾,一股来自地狱前线的、近乎实质化的压迫感瞬间弥漫开来,连房间里那盏巨大的水晶吊灯光线似乎都暗淡了几分。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刺入每个人的耳膜:
“当然欢迎有建设性的建议!尤其是在帝国资源高效利用、国内凝聚力的塑造方面,戈培尔部长的作用不可或缺。鲍曼阁下对党国组织的理解也值得尊敬。施佩尔部长的工业调度能力更是关键。”
他顿了顿,话锋如剃刀般转向:
“但如果谁认为,仅仅靠着坐在柏林的舒适沙发里发号施令、或者精于夸夸其谈的辞藻……就能左右战场上的铁血胜负?就能在苏军千万大军即将在某个……比如库尔斯克那样的战略节点发起总攻之前,力挽狂澜?”
曼施坦因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缓缓扫视过戈培尔略显苍白的小脸,鲍曼瞬间捏紧的拳头,以及那些政客们躲避的眼神:
“那么,我建议你们——不是靠建议权,而是用实际的勇气、智慧和责任——去东线!亲自去!去担任一个集团军群的司令官!去前线战壕!去指挥那些缺枪少炮、没有足够坦克掩护、正在用血肉之躯对抗无穷无尽钢铁洪流的步兵师!去顶住朱可夫、科涅夫的矛头!去证明你们高超的战略构想可以赢得战役!”
他的声音如同重锤落下:
“如果你能在库尔斯克那样的地狱里带领部队击溃苏军集群,打出一个决定性的歼灭战!那么——你要军队?要资源?要内阁席位?甚至总理的椅子……”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瞥过戈林那张瞬间有些紧张的脸,最后落回戈培尔等人身上,“——都好商量!曼施坦因愿即刻让贤!维茨莱本元帅也绝不会吝啬!国防军的大门永远为真正的胜利者敞开!”
“但如果,你没有这份胆量、或者……能力,去迎接这样的胜利考验?” 曼施坦因的声音陡然变得极度冰冷,如同寒冬的北风,“那么,现在!就请收起不切实际的幻想!安安分分地履行好你们的本职工作!协助新的政府核心——我们的戈林总理——共同渡过眼前的难关!”
最后这句话,如同定身的法咒,抽走了所有潜在的反对空气。曼施坦因用赤裸裸的战场真实和军队对最终暴力权的绝对垄断,像铁锤一样砸碎了任何文职或党务系统试图染指军事核心决策的妄念!将戈林的“最高领袖”光环紧紧限制在内政与象征性签字上。谁去库尔斯克送死?没有人!连戈培尔这样能言善辩的人,此刻也被那来自地狱东线的血腥描述震慑得哑口无言。鲍曼的脸色更加阴沉,但手指的敲击彻底停止了。
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只有戈林咀嚼甜点的轻微“吧唧”声显得格外刺耳。他意识到自己彻底成了吉祥物,但他更明白,离开曼施坦因这些握刀把子人的支持,他连这虚名都保不住。他努力挤出笑容(带着点油光):
“啊哈……咳咳!……曼施坦因元帅说得对!非常对!军事是军事!政治是政治!分工!要分工协作!我……我完全同意!作为总理……嗯……作为最高领袖!我一定会协调好各方!为曼施坦因元帅和维茨莱本元帅在……在战场上的英勇奋战……提供最坚实的后方支持!” 他举起酒杯,“为了……为了即将正式就任的伟大……时刻!为了帝国的新篇章!干杯!”
曼施坦因和维茨莱本交换了一个冰冷的眼神。弗洛姆嘴角微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其他政客脸色难看,却没有人敢再出声反对。施佩尔甚至带头举起了自己的水杯(他从不喝酒)。
“干杯!” 稀稀拉拉的声音响起。
“另外,” 戈林为了缓解尴尬,急于展示自己的“权威”,“为了适应新的责任……也为了彰显对帝国未来负责的决心……我决定……恢复和扩大国会的立法职能!”(这是他早被暗示好的台词) “新的国民议会(Reichstag)代表,将从各大军区辖区的‘模范公民代表’和忠于新政府的……专业人士中选举产生!(这意味着代表由军区控制下的白玫瑰势力主导遴选)他们将拥有对国家常规立法、预算审议和监督内阁行政的……神圣权力!”(橡皮图章的功能) 他看了一眼维茨莱本,“当然……所有重大决策……尤其是国防与外交……最终仍需……报请总理批准……(就是戈林签字)……以及最高国防委员会(指曼施坦因、维茨莱本、弗洛姆及新核心)的……审议支持……”
这形同虚设的“国会复权”,不过是新权力核心赋予自己行动一张“合法民意外衣”的工具。它安抚了对权力真空恐惧的官僚体系,也堵住了西方可能指责“军事独裁”的一丝缝隙。
曼施坦因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仿佛早己预料。维茨莱本则优雅地举起酒杯,象征性地致意。
“总理阁下明智的决定。” 曼施坦因的声音不带丝毫温度,“为了庆祝这一象征帝国新秩序团结和法治回归的重要举措,具体的庆典安排……就交由弗洛姆大将的预备军(此时实际控制首都治安)妥善安排吧。”
弗洛姆站起身,微微颔首,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只有执行任务的冰冷:“是,元帅阁下。总理阁下,我们会将方案报您批准签字。”(走流程)
一场由军刀主导的“权力交接”闹剧在诡异的气氛中落下帷幕。戈林沉浸在自己的华丽加冕幻想中(他甚至己经开始设计一款新的、更巨大的元帅节杖)。政客们暂时闭上了嘴,被残酷的现实和新主人的枪杆子所震慑。曼施坦因、维茨莱本等人则离开了这喧嚣的泡沫,走向大厦深处更安静的指挥室——在那里,奥尔布里希特的密报即将送达,血洗党卫军残余力量的“黑名单”正由施陶芬贝格审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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