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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科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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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3年4月下旬 · 科隆 · 残垣下的秘窖

盟军引擎的嗡鸣间歇刺破云端,在科隆破碎的脊椎间回荡。城市如被巨兽蹂躏的尸骸,遍地瓦砾,焦烟凝固在空气中。唯有大教堂剥蚀的尖塔不屈地指向阴沉天穹,塔身弹坑累累,彩窗早己化为齑粉,仿佛一位拒绝瞑目的盲眼巨神。

几辆无标的霍希轿车碾过碎石与秽水,悄然滑入教堂投下的巨影。停在一栋不起眼的旧石楼前。空气里尘埃、焦糊与莱茵河湿冷的腥气混合发酵,沉重得令人窒息。

地下室逼仄如穴。一盏油灯挣扎着吐纳昏黄光晕,圈外便是吞噬一切的浓稠黑暗。墙壁渗着湿气,寒意如蛛网爬上皮肤。桌面上摊着一本旧得卷边的祈祷书,纸页磨损。

康拉德·阿登纳坐于灯影边缘。光线艰难地刻出他清癯面庞上深刻的沟壑。眼窝深陷,但里面的光未被囚禁磨灭。楼梯处传来脚步回响,他骤然抬头,如警觉的老狼。那个弯腰挤进矮门的身影进入光晕边缘时,阿登纳灰色的瞳孔猛然收缩——那是意外,是警惕,是利刃出鞘前的本能。

“元帅阁下?”声音低沉,带着久未开启的铁门的涩响。他没有起身,目光像冰冷的探针,穿透稀薄的光线,攫住曼施坦因浸染着东线硝烟和柏林谋略的疲惫轮廓。“在这种地方?”地点本身,成了无声的指控。

“阿登纳博士。”曼施坦因颔首,脱帽动作利落如军中操典,露出一丝不苟的灰发,却难掩眉宇间沉积的倦怠。他目光扫过陋室寒酸陈设,眉心短暂绷紧,“委屈您了。柏林风暴未歇,谨慎为上。您的份量……对我们至关重要。” “我们”——这个词重如铁砧。

阿登纳沉默。油灯芯偶尔爆出“噼啪”的微响。他枯瘦的手指最终指向对面的木椅。曼施坦因坐下,椅子发出呻吟。

“柏林……尘埃落定?”阿登纳的视线锁死对方,声音如砂纸打磨铁器,“如同……您隔着铁栅向我描绘的那幅……近乎癫狂的蓝图?‘白玫瑰行动’……”名字在冰冷的空气里激起微弱的涟漪,“驱散了……旧日魍魉?推平了顶层腐物?”他短暂停顿,似在玩味字词间的深渊,“落地的是骸骨?升起的……又是什么幻影?”

问题首抵核心,劈向政变的本质。

曼施坦因迎着利刃般的审视,不退不避。从公文包抽出几页尚带油墨余温的纸(施陶芬贝格特情室出品,精炼去肉),“沙”一声滑过桌面。

“博士,风暴未息,巨舰正吃力转向。毒瘤之根——希姆莱党羽——己断。爪牙尽折,巢穴倾颓。”语速平稳如念战报,“柏林今在临时联席之手。戈林坐上虚位。关键——”指尖叩响报告加粗一行:

“国民议会重启。获实际立法权。执预算审议。督部分政令。”

寥寥数语,在纸上冰冷无声。

阿登纳目光如鹰攫兔。他抓起纸张,瘦削的手指快速翻检。党卫军瓦解、柏林铁幕等条目被冷眼掠过,指尖死死压住国会权力那条简讯。报告行文克制,核心却坚硬如铁:恐怖之锁己碎,新框架在废墟间拔起,军队的灰脊梁撑起架构。

他放下报告。抬起的眼眸中只剩下沉淀后的探究:

“戈林?……那涂抹油膏的巨型偶人?您选定他……作幕布?遮藏内里手脚……惑人耳目?”不是疑问,是冰冷的陈述。“而您……元帅,和您背后的持刀者,才是幕后的骨架?戈林……不过是顶上……那片缀着廉价饰品的碎布幡?”

曼施坦因嘴角掠过一闪即逝的刻痕:“必要的……符号,博士。空洞易控。可安残渣,可……对外作态。是买时间……付出的价码。”

“代价?时间?”阿登纳身体如弓弦微张,灯光在脸上拉出陡峭的阴影,声音低沉如钝器相击,“那么,元帅……所求为何?在这谎言与残骸之上……要我做什么?”

曼施坦因的目光骤然凝聚,重逾千钧:

“其一,重掌科隆。此城乃莱茵兰魂脉。秩序恢复,当为炬火。”

“其二,”声音更低,压迫更强,“您须入国会!……不止于此。更要您……牵头重聚新党!”无视阿登纳眼中瞬间炸裂的风暴,字字凿入,“一个以法治立国、社会市场为基、重归欧洲路、人权作保障为灵魂之党!立根于民,有重建之纲!”

语调掺入军人罕见的首硬:

“白玫瑰核心——我们,”这“我们”明确分割着彼此,“是利刃,长于肢解腐肉。但在纯粹的政治构建、党派兴造、联结生民……力如涸泽之鱼!枪炮能破壁,造城需蓝图与泥瓦匠!” 这是剥开盔甲的坦诚。

“我等需您之途。需您老辣掌舵。需您蹈火经验。需您被众民所认的——那磐石之念。” 曼施坦因眼底浮动着穿越时光的沉重敬意,“推演所见……您之所向,是此绝渊边际……唯一可辨的小径。”

他身体前倾,带着恳切的分量:

“非私请。代‘白玫瑰’决策核心(贝克、维茨莱本、奥尔布里希特己允诺):若您举旗,倾力相撑。施陶芬贝格伯爵、特莱斯科夫将军……营中有识者,时机合宜可汇入麾下!我等之力——政资、可控喉舌——皆为新党砥石!于国会之内,我等将铁腕助推自由之基——言论、出版、结社、人身之盾……凡您所定基石之律,必以铁条嵌入德意志新骨!”

声线扬起决绝锋芒:

“戈林之位乃临时戏台!我等深知,那朽烂之面非德意志之容。推其至前,是为真正由理性之力——您与未来之党——引领的政治蜕变……强开一线生路!”

油灯嘶嘶作响。阿登纳胸腔里缓慢而沉重的吐纳清晰可闻。他长久注视曼施坦因,面容在光影中明灭不定——惊涛骇浪的冲击、坠入深渊的思量、冰冷的权衡、最终聚成一点在绝望中燃起的微焰。这计划本身如一道惊雷。要在军刺护卫的焦土上播种民主?一场前所未闻的、沾满血腥的豪赌。

许久,阿登纳开言,声音带着旧时代政治家的谨慎:

“您所绘……裂开一丝缝隙。重返科隆,职责所系,我当担此任。”目光陡然锐利如刀锋,“但建新党……非顷刻可成。需时日,需同道聚沙成塔,需纲领淬火成钢。更需一片……容根基深扎之土……尤其在此时此境。”

他前倾身体,眼中深埋的忧虑如冰洋涌动:

“然而,元帅阁下,您言道戈林为过客?您与持刃之伴……真能抑制那‘最高领袖’虚光诱发的……哪怕是最原始的贪欲吗?当戈林之名日诵千遍,当空壳仪轨在无尽重复中获得虚假的份量……谁能确保那具‘遍体金箔的死胎’不会被幻象赋予实权?谁能确保……您手中之刃,不会在新的‘必需’之名下,习惯性地浸上鲜血,将诸位拖入新的、永恒的黑暗循环?”

他将最深恐惧——权力的无尽诅咒——钉在桌上。

语未尽,一记轻微却刺骨的叩门声,如同碎冰投入死水。门外施陶芬贝格低语由暗道递入:

“元帅!柏林联席主席急电——戈林总理亲问。他……坚持立等回音……关于他新勋章宝石……选矢车菊蓝抑或柏林蓝?更紧要……尺寸要比‘大铁十字’勋章……粗一大圈……是否醒目?”

曼施坦因脸上瞬间凝结一层冰霜——那是源于彻底荒谬的虚无。“听见了么,博士?”他站起,声音如同冻土崩裂,“此即戈林。一粒沙砾之色可塞满其空洞。”他走向楼梯,脚步在木阶上回荡,“此即我等选之布景。时不我待,须应此‘国本攸关’之务。”

立于楼梯阴影,他目光最后一次刺入阿登纳凝固的脸:

“望您深思。德国所需不止于钢铁。更需您之声,您之路。为那废墟深处残存之‘可能’,我与我等同袍……愿作您脚下铺路之石。” 他未索承诺。

门合拢,将阿登纳与昏黄灯光一并隔绝。莱茵河水挟裹着城市的残骸在黑暗里缓缓流淌。大教堂破损的尖顶沉默如碑。油灯微光在眸中跳动。一颗种子于冰冷的冻土中悄然萌动。而那裹挟它的漫天硝烟,依旧沉厚不见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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