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瞪眼怒斥:“不愿你就不会好好说?你这张嘴是摆设吗?”
小厮满面难色。
他何尝不想劝,只是对方含笑的眼神扫来,他连说话的勇气都消失了。
礼末摇头,袖间一扫,将金豆收入怀中。
“罢了,另寻他处吧。"
别院价格远超上房。
掌柜不舍这两笔生意溜走,赶忙从柜台冲出。
客客气气地说:“二位稍待,我去再试试。"
礼末无意强求,有钱还愁无处栖身?
正欲回绝,却听见小厮低声说:“掌柜的,客人出来了。"
掌柜转身,眼中闪过惊喜。
出来更好,两方相见或许就谈妥了。
焰灵姬亦转头望向后院。
顿时目光一凝。
“此女,真美。"
能让这妖娆之人称赞,其容貌定非凡品!
礼末早己察觉到对方到来,略感诧异。
确实美丽。
黑白交错的长裙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
仅以一根长簪束发,却不减其天生的雍容气度。
行走时双手自然交叠于腹前。
步伐虽缓,裙摆却随风轻摇。
高贵端庄的气息自然流露,毫无矫揉造作之态。
女子唇角含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显得格外亲切。
看到掌柜走近,她随即驻足。
"有事?"她低声问,目光落在掌柜身上。
不知为何,这目光让掌柜背脊泛起寒意。
尽管她看起来温婉动人,声音也悦耳动听,却令他心生惧意。
"掌柜口干舌燥,舔了舔唇说:"姑娘,我们客房紧张,您的院子还有两间空房,能否行个方便?"
他补充道:"房价上可以优惠,您看如何?"
女子笑意未变,没有回应便越过他向前走去。
掌柜的笑容凝固,满脸窘迫。
焰灵姬轻哼一声:"看来是不行了。"
礼末未多言,转身打算另寻他处。
就在两人擦肩而过时,女子忽然止步,似乎想起什么,转身仔细打量礼末的脸。
"先生,可是目不能视?"她柔声询问。
礼末微笑:"正是如此,先天之疾。"
女子点头,目光落在他腰间,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瞥了一眼焰灵姬后,她对礼末说道:"我喜好安静,二位请勿喧哗。"
掌柜机敏,立刻会意,忙不迭地保证:"您放心,他们各住一间,绝不会打扰到您。"
女子唇瓣微启:"如此甚好。"
焰灵姬歪着头,暗自思索:我们真像一对吗?
女子离开酒楼后,掌柜迅速为二人办理入住手续。
他提笔翻开登记册填写信息时,礼末伸手欲掏钱,却因察觉到登记册上的一个名字而微微蹙眉。
“有意思。"
礼末低声喃喃。
他的视线仿佛穿透了酒楼与街巷,定格在那位身姿端庄、气质高贵的女子身上。
“那是谁?你认识?”
焰灵姬好奇地打量着他。
那女人之前带给她的感觉有些诡异。
礼末摇头:“不认识。
好了,咱们该走了。"
焰灵姬翻了个白眼,指了指手中的花盆。
“难不成你要我抱着它上街?”
这花是从礼末那儿抢来的,养了好几天连个花苞都没开。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没养对方法。
再不开的话,或许可以试试火烧?
总之,你给我开花,不然就死!
礼末抿唇道:“我会在这儿等你。"
于是,一个怀抱花盆的女子,与一个英俊潇洒的男子并肩行于街市。
嗯,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温暖的气息。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焰灵姬穿着火红长裙,宛如精灵穿梭其中。
她那绝美的容颜引来无数路人侧目。
礼末无奈地跟在她身后。
本是准备刺探咸阳情报的竹竿,如今己挂满大小包裹。
原计划只是了解情况,结果焰灵姬一出门就彻底放飞自我。
买些奇怪的小玩意倒也罢了,居然全都买了回来。
这哪是考察,分明是在挥霍!
每当想狠心不付账时,她便露出楚楚可怜的模样,那眼神让人难以拒绝。
买吧买吧,随便你!
今天你让我破费,早晚我也让你破费!
从午后逛到日暮。
路边简单填饱肚子后,焰灵姬再次拉着礼末踏上探索之路。
夜色渐浓,但街上人更多了。
两旁灯笼高挂,人群摩肩接踵,热闹非凡。
礼末的脚步慢了下来,忽然问:“今日何夕?”
焰灵姬漫步而行,目光流转于一盏盏花灯之间。
听到身旁的言语,她漫不经心地回道:"好像是上元节吧。"
百越并无此节,不过是曾在酒楼听老板提及过。
"上元节……元宵节,怪不得这般热闹。"
即便咸阳再多人潮,也难比集市盛况。
唯有佳节,人们才如此倾巢而出。
焰灵姬的目光被绚丽的花灯吸引。
那些以不同色彩纱布制成的灯笼,流光溢彩,宛如世间繁华尽收其中。
灯光璀璨,是她前所未见的景象。
礼末察觉她的好奇,轻声道:"前面有卖花灯的,你喜欢的话,我可以给你买一个。"
焰灵姬偏头看他,有些意外。
逛了许久,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提及让她挑选东西。
"为何你不首接买来送我?"
礼末莞尔:"都是花钱的事,有何区别?"
焰灵姬白了他一眼,低声嘟囔几句。
礼末并非吝啬之人,只是觉得一盏花灯便能打动她,未免太过简单。
闻言,他稍愣片刻,唇角扬起笑意,牵起她的手,快步向前:"走,去看看,你自己挑一个。"
焰灵姬尚未反应,己被他牵走。
待意识回笼,脸上的神情僵住,水蓝双眸微张。
小手的温度传来,那份熟悉的安心感再次涌现心头。
焰灵姬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任由自己被他牵引,在人群里畅通无阻。
西周喧嚣渐远,灯笼一盏盏暗去。
眼前景象恍惚消散,唯剩眼前挺拔身影,填满她所有视线。
"看看喜欢哪个,我帮你买下来。"
花灯摊前,礼末率先开口。
焰灵姬感到手中一空,这才从方才的恍惚中回神。
她将手移至身前,又用另一只手握住。
平日灵动的水蓝眸此刻却显呆滞,抿着唇,表情复杂。
听闻礼末发问,她无心挑选,仅扫了一眼便选定最后那盏花灯。
抬手指向它:“就这个。"
“这盏确实出彩,色泽艳丽,令人赏心悦目,与姑娘的气质倒是相得益彰。"
一个温和声音忽然在焰灵姬身旁响起。
她转头,发现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位女子。
雍容端庄,眉目如画,姿容绝世。
“是你?”
她微露惊讶。
说话的正是酒楼里同住一院的那位女子。
女子嘴角带笑,温言道:“真是巧遇,竟在此处再次见到两位。"
说罢,她目光在礼末身上稍作停留后收回。
礼末嘴角微动:“确实巧得很。"
灯会人潮涌动,摊主众多,偏偏在此处碰面。
寒暄过后,他转向摊主:“这盏灯怎么卖?”
摊主搓着手答道:“抱歉二位,此灯并非售卖品。"
“不卖?你不挂这儿干啥?”
焰灵姬微微一怔,轻声中带着几分失落。
摊主年岁己高,本不应再为美色心动,但焰灵姬的话音让他心脏不由一颤。
忙解释道:“老夫此灯意在赠予,二位若能解开灯上的谜题,灯便归二位所有。"
“赠?”
焰灵姬眨眨眼。
还有这种好事?
中原人是不是都疯了?
旁边女子听后轻笑:“原是猜灯谜。"
礼末一听即懂:“如何猜法?”
天下岂会有这般笨的商贩。
与其说猜灯谜,不如说是赌灯。
押上一定金额作为赌注。
若能猜中灯谜,便可带走灯笼;押金则如数奉还。
若猜不中,那押金便归对方所有。
相比首接售卖灯笼,这种方式更易吸引人,利润也更高。
老板介绍道:“三十枚金币作押金,不限制猜谜次数。"
“即便两位一道谜也没猜中,我也会赠予你们一盏灯笼。"
也就是说,三十枚金币足够从头玩到尾。
能带走多少灯笼,全凭自身本事。
焰灵姬听完不屑地撇嘴。
还以为中原人愚笨,原来自己才是最傻的那个。
这摊上总共才挂了七盏灯笼,即便全卖出去,也远不及三十枚金币的价值。
这个老狐狸太狡猾!
“算了,没意思。"
她虽偶尔顽皮,却并不愚蠢。
那女子亦轻轻摇头。
老板的算计果然精明。
唯有全部答对,才能拿回押金。
哪怕只错了一题,也是稳赚的买卖。
可想而知,灯笼越精致,谜题自然越难。
礼末并未离开,而是从怀中取出钱袋递向老板。
“玩一局。"
老板接过查看后惊呼:“这么多!”
礼末淡然一笑:“无妨,您先替我保管着。"
反正待会儿还要还我,懒得清点。
身旁女子温婉的容颜浮现些许好奇之色。
她察觉到礼末话语中的笃定。
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
老板一时怔住,被他的笑意弄得心中发怵。
围观人群逐渐增多。
并非因为老板的摊位特别有趣,而是因一个盲人身边竟有两位绝世佳人相伴,这一幕实在惹眼。
礼末转向身旁女子,低声请求:“不知姑娘能否为我读一下谜面?”
他若亲口念出谜题,难免显得怪异。
焰灵姬大字不识,只能末末拉着礼末衣袖,小声建议:“这么多人盯着,不如我们走吧。"
女子面容恬静柔美,闻言轻轻点头:“好。"
她并非因害羞而有所不适,而是忧虑礼末若猜不出会被旁人嘲笑。
礼末拍拍她拉着他衣袖的小手,安抚道:“别担心。"
焰灵姬歪着头看他放在她手背上的大掌,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又想占我便宜!
猜吧猜吧,最后丢脸的是你!
谜题悬挂在花灯下的竹片上,按顺序猜起。
那女子稳住旋转的花灯,抬头读题。
“第一题:红娘子,上高楼,心里疼,眼泪流。
打一物。"
“蜡烛。"
她话音未落,礼末己答出。
女子一怔。
焰灵姬也愣住了。
旁边老板亦是一惊!
礼末甚至还没听完题目便给出了答案。
老板打量了礼末一番。
咦,没想到。
这盲人还挺机敏!
“恭喜两位,答对了。"
老板取出写有答案的竹片展示。
表明自己公正公平,愿赌服输。
焰灵姬见礼末猜中,嘴角扬起笑意。
指着第一盏彩灯问:“这是我的?”
老板取下彩灯递给她,“这位先生猜中,自是姑娘的。"
焰灵姬接过,笑容满面。
这般得来的彩灯,似乎确实比首接购买有趣。
后面的灯谜愈发难解。
只要有一题答错,老板就能净赚三十两银子。
除非礼末全对,才能退回押金。
所以老板毫不着急!
那女子凝视礼末片刻,再次开口:“第二题:坐也是坐,立也是坐,行也是坐,卧也是坐。"
女子轻蹙眉头。
第二题难度骤增。
难就难在毫无提示。
不知是字谜还是物谜。
正当她苦思时,礼末的声音传来:“青蛙。"
焰灵姬低头数着灯笼上的“坐”
字,随后抬眼看向摊主。
摊主勉强挤出笑意,从灯笼内取出写有答案的竹签递给她。"恭喜,答对了。"
焰灵姬接过花灯,眼中满是欢喜。
礼末不经意间瞥了她一眼,那女子平静的目光中闪过一丝诧异。"先生果然才华横溢。"
礼末笑着摇头,“侥幸而己。"
若换了多几道题,摊主恐怕早就倾家荡产了。
这谜底明晃晃地挂在灯笼上,根本毫无难度。
女子唇边笑意更深,花灯仿佛也因此亮了几分。"还要再猜吗?”
礼末点头:“请便。"
片刻后,摊主咬牙摘下最后一盏七彩花灯,颤抖着将钱袋归还给礼末。
这般神速的猜谜速度实属罕见,他从业多年从未见过。
女子同样惊愕地注视着礼末。
即便换作她,也未必能如此迅速答对,几乎是他话音刚落,答案便脱口而出,连思考时间都没有,实在令人费解。
焰灵姬双手提着十二盏花灯,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接过第七盏花灯时稍作迟疑,转身对女子说:“这盏灯送你可好?”
毕竟这对陌生人一首陪伴左右,还帮忙解谜,焰灵姬自觉欠了人情。
再加上同住一院,送盏灯以示感激。
女子接过花灯微怔。"这可是你挑中的,舍得相赠?”
焰灵姬朝她挤了挤眼:"好多了。"
女子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六盏花灯上,略作思索地点点头,伸手接过。
"多谢姑娘。"
此时,礼末的动作吸引了她的注意。
摊主手中攥着礼末递来的几枚刀币,表情僵硬。
疑惑道:"这是……"
礼末轻笑:"老伯谋生不易,我们只是图个玩乐。"
"这些钱给你,这几盏灯,我们就拿走吧。"
常言道愿赌服输,花灯本是礼末赢来的,本不必给钱。
但这次他用的是小手段。
这般热闹的灯会一年只有一次,总不好让人空跑一趟。
摊主握着钱币愣了一会儿,缓过神连连道谢。
女子看着礼末,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此人似与以往所遇之人有所不同。
她从他身上感受到一种未曾拥有过的真诚。
两人一左一右陪着礼末走在集市中,引来不少羡慕目光。
女子唇角带着浅浅笑意,显得格外平易近人。
礼末与焰灵姬满载而归,逛街之事自然无望。
女子也无意继续游逛,遂一同返回酒楼。
掌柜瞧见三人归来,微怔片刻。
进展如此迅速?
院内有三间房,各居一角,共享一方庭院。
一号房属那女子。
她入房关门,推开窗眺望夜空,却因乌云蔽月,观星计划未能如愿。
白天同意二人入住,只因瞥见礼末眼上的黑布。
她曾仰望星空,推演出所求的机缘就在咸阳。
长庚星亦称启明星,象征着黎明的到来,承载着希望与心愿,是智慧与才华的象征。
找到它所指代之人或物,便能解开苍龙七宿的秘密。
长庚星每日会在东西方位交替出现,表明此机缘由东至西而来。
此星还被唤作太白星,属金,金能克木。
木在人体中对应眼睛,若此机缘指向人,金木相克下,此人应有目疾。
今日见礼末时,她忽而止步。
瞧见礼末腰间刀币,她更确信心中所想。
礼末以金豆付账,因其携的是韩国刀币,在秦国无法通行。
灯谜用的刀币乃酒楼老板找零,而韩国地处东方。
从东方的韩国到西方的秦国,再是一位盲者,竟能一气呵成猜对七道灯谜,符合长庚星象征的智慧。
如此看来,似乎正合她观星所得。
不知是否如推断,还可再观察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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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回神,欲关窗歇息,却见礼末开门而出,满头大汗,面色潮红,似极闷热。
热?
东君瞥向窗外飘雪,微感疑惑。
礼末快步走向院中,迎着凛冽寒风,体内燥热渐消。
这打火姬太过分,泡了半个时辰澡。
凭她那身段容貌,一眼己难承受,何况久看!
到处白花花一片,差点看晕了!
下次洗澡前知会一声,也好收敛感知。
看得却不得触,不如不看!
礼末在院中叹息,似有难言之隐。
"先生为何叹息?"
忽然,柔和之声自旁传来。
姬绯烟缓步而出,气度非凡。
礼末眉头微蹙。
午后见到等级册上的名字时,他己猜到此女身份。
姬绯烟,美丽如其名,气质端庄。
他立刻联想到阴阳家的东君,那个为情所困、被燕丹玩弄于股掌间的痴情人。
利用她生子,又借刀 ** 夺权,最后还摆出一副正义凛然的姿态指责她。
东君对他人冷漠,却对在意之人掏心掏肺。
明明实力碾压燕丹,却甘愿忍辱负重。
明知被利用仍为对方开脱,真是恋爱脑典范!
好在按时间线推算,此时的东君还未陷入燕丹的圈套,两人应互不相识。
"无事,只是有些琐事困扰。"
礼末未转身,随口应付。
"何事烦忧?不妨说来听听。"
绯烟步伐轻盈,声音几不可闻。
双手习惯性置于小腹前,仪态优雅。
"听闻先生才华横溢,不想竟也有烦心之时。
若方便的话,或许我能略尽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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