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的阳光像融化的蜂蜜,黏稠而温暖地流淌进房间。
纪尔幼眨了眨眼睛,睫毛在晨光中微微颤动。她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生怕惊动身旁熟睡的人。
谈靳的睡颜近在咫尺。
他侧卧着,一只手臂枕在脑后,黑发凌乱地散在额前,平日里总是紧蹙的眉头此刻舒展开来,呼吸均匀而绵长。
晨光勾勒出他高挺的鼻梁和线条分明的下颌,左耳的黑色耳钉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纪尔幼屏住呼吸,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微抿的薄唇上。
那里没有平日里讥讽的冷笑,也没有命令她时紧抿的严厉,只是安静地闭合着,看起来竟有几分柔软。
"..."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瞬间,纪尔幼猛地咬住下唇,耳根发烫。她迅速移开视线,轻手轻脚地从被窝里往外挪。
谈靳的手臂突然动了动。
纪尔幼僵在原地,心跳如擂。
她盯着谈靳的睫毛,确认它们没有颤动的迹象后,才继续她的"逃亡计划"。
脚尖刚触到地毯,身后就传来一声低哑的:"偷看我?"
纪尔幼倒吸一口凉气,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只温热的大手就扣住了她的手腕。
天旋地转间,她跌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鼻尖撞上谈靳的锁骨,疼得她眼眶一热。
"我没有!"
她挣扎着要起身,却被谈靳的手臂牢牢锁住腰身。
"撒谎。"
谈靳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胸腔的震动透过薄薄的睡衣传来,"看了多久?"
"...一分钟都没有!"
"那就是承认看了。"
谈靳低笑,鼻息喷在她的发顶。
纪尔幼气得想咬他,却在抬头时注意到他右臂内侧有一道新鲜的伤痕,己经结痂,但周围皮肤泛着不健康的青灰色。
"你的手..."她下意识伸手碰了碰。
谈靳眸色一暗,迅速收回手臂:"没事。"他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指尖拨开她额前的碎发,"再陪我睡会儿。"
"我要去上课了!"
"逃课。"
纪尔幼屏住呼吸,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
谈靳的脸离她只有寸许,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药味。
他的睫毛在晨光中投下细密的阴影,黑眸里是她看不懂的情绪。
咕——
一声突兀的肠鸣打破了暧昧的沉默。
纪尔幼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谈靳愣了一下,随即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让纪尔幼更加无地自容。
"饿了?"
他松开钳制,撑起身子看着她。
纪尔幼别过脸,耳尖红得滴血:"...嗯。"
谈靳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动作出奇地温柔:"去吃饭吧。"
他翻身下床,随手抓起搭在椅背上的黑色丝质睡袍披上,"江淮月应该准备好了。"
纪尔幼呆坐在床上,看着谈靳走向浴室的背影。
睡袍的腰带松松地系着,露出他精瘦的腰线和若隐若现的背肌。
她突然注意到他的步伐比平时慢了些,右臂的动作也略显僵硬。
浴室门关上的瞬间,纪尔幼才如梦初醒般跳下床。
她迅速从衣柜里挑出一件白色娃娃领衬衫和黑色短裙,三下五除二地换好。
衬衫的领口缀着精致的蕾丝边,短裙刚好及膝,露出一截纤细的小腿。她将长发扎成丸子头,几缕碎发垂在耳侧,显得清爽又乖巧。
"完美。"
她对着穿衣镜转了一圈,确认自己看起来足够"正常"后,才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
天穹酒店的顶层套房大得惊人。
纪尔幼穿过铺着波斯地毯的走廊,来到宽敞的餐厅。
落地窗外是金三角的晨景,薄雾笼罩着远处的山峦,阳光为一切镀上金色的光晕。
江淮月果然己经准备好了早餐。
精致的骨瓷餐盘里摆着金黄色的可颂、新鲜水果和溏心煎蛋,玻璃杯中盛着鲜榨橙汁。看到纪尔幼走来,江淮月微笑着为她拉开椅子。
"纪小姐,早上好。"
"早,江姨。"
纪尔幼乖巧地坐下,眼睛却忍不住往走廊方向瞟,"谈靳他..."
"谈少马上就来。"
江淮月将热牛奶放在纪尔幼面前,"他昨晚处理事情到很晚,难得睡个好觉。"
纪尔幼点点头,小口啜饮着牛奶。
她想起谈靳手臂上的伤痕,犹豫着要不要问江淮月,却被突然出现在餐厅门口的身影打断了思绪。
谈靳己经换了一身黑色休闲装,左耳的黑色耳钉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
他走到纪尔幼对面坐下,随手拿起咖啡杯。
"数学课几点开始?"
"九点。"
纪尔幼低头戳着盘中的煎蛋,"林老师很准时。"
谈靳"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她绞在一起的手指上:"紧张什么?"
"没、没有啊。"
纪尔幼慌忙拿起可颂咬了一口,酥皮簌簌落下,沾在她的嘴角。
谈靳突然伸手,拇指擦过她的唇角,将那点碎屑抹去。他的指腹有些粗糙,蹭得纪尔幼皮肤发烫。
"笨手笨脚。"
他收回手,语气却不像平时那么冷硬。
纪尔幼呆住了,连咀嚼都忘了。
谈靳今天太反常了,没有讥讽的冷笑,没有命令的口吻,甚至...甚至称得上温柔。
"看什么?"谈靳挑眉,"吃饭。"
纪尔幼赶紧低头,耳尖却悄悄红了。
她小口小口地吃着早餐,时不时偷瞄对面的谈靳。
他喝咖啡时喉结滚动的样子,他翻阅文件时微蹙的眉头,他指尖敲击桌面的节奏...每一个细节都让她心跳加速。
早餐后,江淮月带着纪尔幼来到套房的另一间书房。
这里被改造成了临时教室,落地窗让阳光充分洒进来,照在宽大的实木书桌上。
"林老师马上到。"
江淮月将课本和笔记本整齐地摆在桌上,"需要什么随时叫我。"
纪尔幼点点头,翻开数学课本。
这是谈靳为她安排的私人教师,每周三次,教授高中课程。虽然被"囚禁"在天穹,但谈靳从未中断她的学业。
九点整,林老师准时到来。
他是位五十多岁的儒雅男子,戴着金丝眼镜,说话慢条斯理。
"今天我们继续学习三角函数。"
林老师翻开教材,"上节课的作业完成了吗?"
纪尔幼点点头,将习题本递过去。
林老师仔细检查着,不时点头赞许。
纪尔幼的数学一首很好,即使在这样特殊的环境下,她也没有落下功课。
"非常好。"
林老师推了推眼镜,"现在我们来看这个例题..."
纪尔幼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但思绪却不断飘向谈靳。
他昨晚到底去做什么了?为什么手臂会受伤?他看起来那么疲惫...
"纪同学?"
林老师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这个步骤你听懂了吗?"
纪尔幼慌忙点头:"听、听懂了。"
林老师叹了口气:"你今天的注意力不太集中啊。"他指了指纪尔幼的草稿纸,"看看你写的什么?"
纪尔幼低头一看,顿时羞得满脸通红,草稿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谈靳",夹杂在数学公式之间,像某种隐秘的心事泄露。
"我..."
她手忙脚乱地翻过草稿纸,"对不起,林老师。"
林老师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继续讲解题目。
纪尔幼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但那些数学符号在她眼前跳动,渐渐又变成了谈靳的脸。
十点钟,课程结束。
林老师收拾教材时,突然问道:"纪同学,你想过将来要做什么吗?"
纪尔幼愣住了。
将来?在金三角的"囚禁"生活里,她很少敢想那么远。
"我...我想上大学。"
她轻声说,"学设计。"
林老师点点头:"以你的成绩,考上好大学不是问题。"
他顿了顿,"只是...环境特殊。"
纪尔幼明白他的意思。在谈靳的掌控下,她的未来充满不确定性。
送走林老师后,纪尔幼站在走廊上犹豫了一会儿。
谈靳没有来"检查"她的学习情况,这很不寻常。往常他总会冷着脸问她学了什么,虽然她怀疑他根本不在乎答案。
纪尔幼轻手轻脚地走回主卧。门虚掩着,她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
谈靳还在睡。
他侧卧在大床中央,被子只盖到腰间,露出精瘦的上身。
晨光己经变成了明亮的日光,照在他紧实的背肌上,勾勒出流畅的线条。他的右臂搭在枕边,那道伤痕在阳光下更加明显。
纪尔幼屏住呼吸,轻轻走到床边。
谈靳的睡颜比早晨更加放松,长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薄唇微微张着,呼吸绵长。她从未见过他这样毫无防备的样子。
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尖悬在他脸颊上方,虚虚地描摹着他的轮廓。从眉骨到鼻梁,再到...
"看够了吗?"
谈靳突然睁开眼,黑眸清明,哪有半点睡意。纪尔幼惊得后退一步,却被他一把捞进怀里。
"啊!"
她跌在他胸前,鼻尖撞上他的锁骨,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谈靳的手臂环住她的腰,将她牢牢锁在怀中。纪尔幼能感觉到他胸膛的温度,听到他有力的心跳。
"上完课了?"
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纪尔幼点点头,视线却落在他右臂的伤痕上。近距离看,那分明是蛇类的咬痕,两个小孔周围泛着青紫色。
"这是..."她忍不住伸手触碰。
谈靳迅速收回手臂:"没事。"
他坐起身,顺手将纪尔幼也带了起来,"林老师教得怎么样?"
"很好。"
纪尔幼乖乖回答,眼睛却还盯着他的手臂,"你真的没事吗?那个伤口..."
"被虫子咬了。"
谈靳轻描淡写地说,起身走向浴室,"去换衣服,下午带你去Velvet Vault。"
纪尔幼站在原地,看着浴室门关上。
水流声响起,磨砂玻璃上映出谈靳模糊的身影。她知道他没说实话,那不是普通的虫咬,而且他的状态也不对劲。
但她不敢多问。在金三角,谈靳就是法则,他不说的,她不能问。
纪尔幼走回自己的房间,从衣柜里挑出一条淡蓝色的连衣裙。
这是谈靳前几天让人送来的,说是"适合她"。她换上裙子,站在镜前转了一圈。
镜中的少女黑发如瀑,琥珀色的眼睛清澈透亮,蓝色连衣裙衬得她肌肤如雪。
谁能想到,这个看起来乖巧甜美的女孩,是金三角黑道太子爷的"囚徒"?
纪尔幼轻轻抚摸着手腕上的翡翠镯子。这是谈靳给她的第一件礼物,说是"标记"。
冰凉的翡翠贴着皮肤,就像谈靳给她的感觉,看似冰冷,却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温度。
就像今早那个擦去她嘴角碎屑的动作。
就像他坚持让她继续学业的决定。
就像...他手臂上那道他不愿多谈的伤痕。
纪尔幼深吸一口气,走出房间。
无论谈靳隐瞒了什么,她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和信任。毕竟,在这个危险的金三角,他是唯一保护她的人。
即使这种保护,最初是以囚禁的形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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