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薇宁听着正街那喧嚷的热闹,鞭炮不停,恭贺不断,定然是三位新晋登科及第的魁首在游街了。
她怔怔的望着不断涌向正街的人流,想象着他穿着大红色官服骑着高头大马在人群中那样的耀眼荣光。
丹墀对策三千字,金榜题名五色春。那金銮殿一纸策论又怎能道尽你苦读十余载,身负血海仇的苦楚?
公子,知你来路不易,只求往后余生所求皆如愿,所行皆坦途。
到了一方小院,原本被陆卿舟安排照顾院中孩子的两个婆子早就偷溜回府讨赏钱了,院中只有三个半大孩童。
从大到小的是哥哥方乔安,九岁,弟弟方知贺,七岁,妹妹方淼淼,六岁。
“娘亲!”糯糯的粉团子一般的方淼淼一见是多日不见的宝贝娘亲,立刻奶声奶气的喊了一声,拔开小腿就跑过来,扑进怀里开始哭。
“哎呀,娘亲的小可爱怎么成哭包包了?来,娘亲抱抱,淼淼不哭哦。”程薇宁见小丫头朝着自己冲来就己经蹲下身张开双臂接住了她,开始熟悉的流程哄着她。
“娘亲坏坏,把哥哥和淼淼留在这里这么多天不来看我们,淼淼以为娘亲真的不要我们了。”
软软的身子趴在肩头,抽抽嗒嗒的控诉着这几日程薇宁的缺席。
方乔安拉着小弟方知贺走过来,腼腆的叫了人:“宁姨。”
程薇宁点点头,伸出食指在方知贺鼻尖轻轻一刮,那小孩脸颊立刻微红。
“包袱收拾好了吗?”
“嗯,收拾好了,正等您呢。”方乔安点头应道。
“好,那把包袱拿出来,我们即刻就走,不然天黑之前到不了客栈。”程薇宁把小哭包抱起来,催促着两人去拿东西。
几人带着包袱刚出门,就见一辆马车停在巷子里,下来一个人,正是夫人身旁渝嬷嬷的儿子陆守平。
“姑娘,夫人让奴才护送几位到益阳,路上一切都己打点妥当。”陆守平掀开马车帘子,内部空间看着还是挺大的。
“那便多谢守平哥,辛苦了。”程薇宁点头示意,随带着孩子们坐进马车。
为了避开游街人群,陆守平驾着马车稍稍绕了一下才出了城门,傍晚是在郊外一处庄子过的夜,连驶了两日马车才到了益阳县大康镇下辖鱼米村。陆守平说这是陆夫人为她所找的定居之所,在这里购置了住宅和田产,上下也打点了关系,足够她带着三个幼子在此处生活无虞。
宅子不是很大,五六间屋子,堂屋宽敞,还配了仓房,就在厨房旁边。让程薇宁甚是惊讶的,竟是连卫厕都能安排得很是周到。当她看着前院和后院那高耸坚硬的围墙,墙头还有磨的尖尖的几排碎瓦,那扇一看就异常结实的院墙大门,心里安全感满满。
紧挨着院墙墙角种了一圈的蔷薇,此时正值五月花开,那红粉相间的蔷薇花团团锦簇,蝶影翩迁好不热络。
“娘亲,娘亲,后面院子竟然有秋千!”小团子匆匆提着裙子跑过来,拉着程薇宁的手就往后院跑,小脸因为兴奋此时红扑扑的,大眼睛水灵灵异常发亮。
程薇宁任由她拉着小跑着穿过堂屋角门进了后院。
后院竟如此开阔,水井,菜地,鸡舍鸭舍一应俱全,连猪栏也有一处。墙边一角还设了个棚子,洗衣石台都是用巨石凿成。
越看到后面程薇宁越是心惊,心下更是笃定此间屋子绝非陆夫人所安置。莫非……公子?
是了是了,当初,还在方大哥家中借宿时,她就与公子讲过,若是日后得了一处宅子,自己想要怎样布置。
缓缓走到那棵巨大蓝楹花树前,这棵树真的很大,占据了大半个后院的天空,更像是这个后院依附着这棵树所建,而后延展其他。
让小女孩兴奋喜爱非常的秋千就是用两根粗粗的麻绳套在了蓝楹花树最粗壮的一根树枝上,稳稳地,很结实。
“哥哥,再飞高点再飞高点!啊啊啊啊,快点快点!”明明有些害怕,又使劲让哥哥推的高点再高点,真的是又菜又爱玩的年纪呢。
“姑娘,一应家具物品都己安置妥当,这是各房钥匙,还有此处地契以及附近的三十亩田产,均是良田,也早己让里正安排了佃户耕作,日后收成七成会有人送入仓房,还有这是宅子后山的地契,山上种了果蔬,也有人负责照管,姑娘无需担心。”
程薇宁看着手中的红木匣子,沉沉的就似秤砣扎手……
“我以后还要买座山,全部用来种水果和蔬菜,每天变着花样的吃,吃不完就扔!”那时,两个小孩挤在破庙里,吃着从山上捡的野果子,即使酸的流口水还是努力梗着脖子大块咽下。
男孩默默看着女孩眼泪鼻涕混着果子渗出的汁水糊了她一脸,咬下手里的红果子,那甜丝丝的汁水瞬间充斥了口腔,并未出现想象中的酸爽。
握着果子的手微顿,嘴里的甘甜似乎也有了苦涩,心间的酸胀和难受渐渐放大,但他不敢哭,不敢多言,闷闷的逼自己把整个红果子都吃完。
程薇宁就此在鱼米村开始了足不出户的清闲日子,每日在家养鸡养鸭,带着几个孩子做做针线活,种点菜,还将两个男孩送去了镇上的私塾学堂,买了一辆牛车代步,买了一对兄妹,哥哥驾牛车每日送两兄弟上下学堂,妹妹在家陪着方淼淼认字玩耍,每日再抽一个时辰去隔壁楼婶子处学习女红。
程薇宁则是与刘婶子一道将长工送来的蔬菜腌制成了咸菜和菜干,准备着过冬食用。
如今,既是己经决定在此住下,那就应好好的过日子,其他无需多想,就自己那没点本事的头脑,也成不了公子的助力,确实远离才是正途。
月朗星稀,几个孩子都睡下了,程薇宁把剥的豆子放好,净手后,坐在了平日里小淼淼最喜欢的秋千上,抬眸看着那静逸的夜空,美则美矣,却略显落寞。
公子,现在的你,又在作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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