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台化妆镜前的暖光灯在苏清棠指尖镀了层蜜色。
她捏着奖杯盒的搭扣，指腹反复内侧那道若有若无的刻痕——是她藏在《竹影书斋》设计图里的暗纹，用竹节间距编码成“永远”二字的摩斯密码。
三个月前画下最后一笔时，她以为这秘密会随图纸一起锁进档案柜，此刻却像被春风吻开的竹芽，从纸背钻出来，扎进了真实的金属里。
“发什么呆？”带着雪松香气的阴影突然笼罩下来。
苏清棠还没来得及转头，腕间一暖，己被顾砚舟拽进了后台角落的更衣室。
门“咔嗒”锁上的瞬间，她撞进他微烫的胸膛，听见他喉结滚动的轻响：“唐薇说你摸到暗纹了。”
更衣室的通风口漏进细弱的风，掀起顾砚舟西装内袋的边角。一张泛黄的画纸滑出来，被他眼疾手
苏清棠瞥见画纸边缘的褶皱，像是被反复展开又折起过千百回——三岁孩童的笔触歪歪扭扭，却在门楣位置认认真真画了簇竹纹，旁边用蜡笔歪歪扭扭写着“苏顾别院”。
“我保姆说，我三岁时总蹲在楼梯角画房子。”顾砚舟指尖抚过画纸上的竹纹，声音低得像怕惊碎什么，“她说我边画边念叨‘这房子不要爸爸妈妈’，可你看...”他将画纸对着顶灯，竹纹的交叉角度突然与苏清棠上个月给某富豪设计的防盗系统暗码完全重合，“原来我早把你的暗码，画进了三岁的愿望里。”
苏清棠的指尖在画纸边缘发颤。她想起昨夜在法庭，顾砚舟扯开衬衫露出的疤痕，想起他说“竹纹是地暖循环结构”时泛红的眼尾——原来那些以“防寒”为名的设计，早就在他童年的画纸上扎了根。
“顾先生...”她刚开口，更衣室的门被敲响。
“小棠？”顾老爷子的声音带着岁月沉淀的温和，“我让小陈找了你半天。”
顾砚舟手忙脚乱要藏画纸，苏清棠却己经抽回手，将画纸小心夹进奖杯盒。
她理了理被扯皱的裙角，打开门：“顾叔叔是为老宅修缮的事？”
顾老爷子怔了怔，目光落在她怀里的奖杯盒上。
他身后跟着的助理捧着卷了一半的图纸，边角还沾着老宅的浮灰。“我确实想请你...”
“西北角加建竹亭，用暗纹承重柱化解地基隐患。”苏清棠没等他说完，己经展开自己随身带的速写本，“您当年没敢改建的育儿房，是因为地下埋着您和许阿姨初遇时埋下的酒坛对吗？”她指尖点在图纸角落的阴影处，“这里的月影角度，和您书房里那张老照片上，您抱着小砚舟在葡萄架下的影子完全吻合。”
顾砚舟的呼吸猛地顿住。他想起上个月陪父亲整理老照片时，老爷子对着一张泛黄的黑白照发呆——照片里二十来岁的顾父抱着三岁的他，身后葡萄架的影子斜斜铺在青石板上，而苏清棠此刻画的，正是那影子的弧度。
“你怎么...”顾老爷子的声音发颤。
“因为有人总把秘密藏在画里。”苏清棠转头看向顾砚舟，眼尾泛着薄红，“就像有人三岁时画着‘不要爸爸妈妈的房子’，其实画的是‘等一个家’。”
后台的广播突然响起：“请国际青年设计奖金奖得主苏清棠女士上台领奖。”
聚光灯在门外亮起，照得顾砚舟眼底的光晃了晃。
他刚要说话，苏清棠己经捧着奖杯盒走向舞台。高跟鞋叩在红毯上的声音像鼓点，一下下敲在他心上。
“各位，真正的暗纹不在图纸里。”苏清棠站在舞台中央，举起手机。
屏幕上是张特写照片：生锈的铜门环内侧，用铅笔刻着个歪歪扭扭的“苏”字，而环绕着“苏”字的纹路，正是她设计的竹纹暗码。
“这是顾家老宅的门环。”她声音清亮，“顾砚舟先生三岁时，在门环上刻下了这个字。”她转向观众席，顾老爷子正站在第一排，眼里蓄着泪，“后来我才知道，他每年生日都会去老宅，用新的刻痕覆盖旧的——就像他总说‘流量是虚的’，却把我的名字刻进了最古老的门环里。”
顾老爷子按下手中的遥控器。
舞台后方的大屏幕亮起，是老宅改造的3D动画：晨光里，每扇窗户的竹影投射在青石板上，慢慢拼出“永远”两个字。
风掠过竹亭，檐角的铜铃轻响，正是苏清棠图纸里标注的“用风的轨迹传递心意”的位置。
“苏清棠。”顾砚舟的声音从台侧传来。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白衬衫，领口松着两颗纽扣，露出锁骨处那道蜿蜒的竹纹疤痕。
他单膝跪在她面前，掌心里躺着那枚竹纹项链——此刻链条己被拆成细环，竹节的尖端镶嵌着颗小钻，在灯光下闪着碎星。
“我查了三个月古籍学地暖结构，学了半个月摩斯密码刻暗纹，甚至偷偷改了保姆的旧相册。”他喉结滚动，“可原来我三岁就会画‘苏顾别院’，十三岁在门环刻你的名字，二十三岁为你把竹纹刻进血肉里。”他将戒指轻轻套上她无名指，“这次换我画有窗的房子，暗纹里藏着你的名字，房产证上写你的名字，连未来的墓碑...”
“顾砚舟。”苏清棠蹲下来，指尖按住他发颤的唇。她望着他泛红的眼尾，突然笑了，“颁奖礼还没结束。”
“结束了。”顾老爷子举着手机，屏幕里是社交平台实时热搜——#顾砚舟苏清棠隐婚#的话题己经冲到第一，配图是刚才他单膝跪地的照片，评论区被“原来暗纹是双向的”刷了屏。
苏清棠转头看向大屏幕，老宅的竹影“永远”二字在阳光下愈发清晰。
她想起法庭外唐薇给的照片里，十二岁的自己在孤儿院画“给未来家人的房子”，而顾砚舟三岁的“苏顾别院”就压在那叠图纸底下——原来命运早把他们的暗纹，刻进了时光的门环里。
“所以...”顾砚舟握住她的手，“这次你还要假装路过吗？假装没看见我床头的小米粥，假装没发现我藏在西装内袋的房产证？“
苏清棠望着他眼底的星光，终于不再掩饰。她勾住他脖颈，在他耳边轻声说：“顾先生，我藏了对戒在设计图暗纹里。”她退开半步，从奖杯盒夹层取出两枚戒指，竹节缠绕的戒壁内侧，分别刻着“砚”和“棠”，“现在，该你假装没发现了。”
台下爆发出尖叫。
顾砚舟望着她眼里的笑意，突然明白为什么三个月前在咖啡馆初见，这个清冷的设计师会为闺蜜挡酒，会为流浪猫搭窝——她的温柔从来不是伪装，只是需要一个值得的人，让她愿意把藏在暗纹里的真心，摊开在阳光下。
他替她戴上戒指，在掌声里吻她指尖的竹纹戒痕。
窗外不知何时又落了细雨，却有阳光穿透云层，在舞台上洒下一片金芒。
就像他三岁时画的“苏顾别院”，终于在今天，住进了真正的春天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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