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报会现场的环形会议桌泛着冷光，投影屏在墙面投下淡蓝色光晕。
苏清棠将设计图册摊开时，指腹轻轻抚过封皮上的竹纹暗线——那是昨夜顾砚舟用钢笔描的，说要“给清棠的方案加道护身符”。
“苏设计师。”高总突然站起来，西装领口的金链随着动作晃动。
他手里攥着昨天那尊石膏模型，指节因用力泛白，“你口口声声说‘东方之眼’是新中式突破，我倒要问问——”话音未落，模型“砰”地砸在桌上。
苏清棠本能后退半步，却撞进一堵温热的胸膛。
顾砚舟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侧，手臂虚虚环在她腰后，眼尾泪痣因紧绷的下颌线显得更红：“高总这是汇报会，还是砸场？”
“承重都算不准的设计，当然该砸！”高总踹开脚边的椅子，模型碎片崩到苏清棠脚边，“你说飞扶壁能抗八级地震？我让人测了，这破玩意儿连半吨重物都撑不住！”
会议室温度骤降。
苏清棠望着满地碎渣，突然想起昨夜顾砚舟塞给她的U盘——里面是十二岁的设计原稿，还有他找建筑专家做的承重模拟报告。
她蹲下身，指尖掠过一片带雕花的碎片，抬头时眼底泛起冷光：“高总不如先看看，您用来测试的模型，是不是少了点东西？”
“苏小姐。”一首沉默的林婉儿忽然起身。
这位甲方高层推了推金丝眼镜，目光扫过高总发青的脸，“能否展示你藏在飞扶壁里的秘密？”
苏清棠的指尖在遥控器上停顿半秒。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中央空调的嗡鸣，顾砚舟的掌心正抵在她后腰，像块发烫的磁石。
全息投影亮起的瞬间，整个会议室陷入深蓝——哥特式拱顶的曲线在虚空中流转，每道弧度都泛着暖金色光痕。
“这是《竹影书斋》的抗震暗码。”她指向承重柱，“飞扶壁的角度对应着书斋里二十西根竹柱的倾斜度，每道曲线都是用十年前的地震波数据换算出来的。”投影切换成3D结构图，“高总看到的‘承重不足’，是因为您的模型——”她顿了顿，“少了这个‘锁眼’。”
所有人的目光随着她的激光笔移动。
承重柱底部暗纹突然亮起，那是个由同心圆和竹节组成的符号，像极了某种古老的锁芯。
苏清棠调出对比图时，手终于稳了：“这是顾先生十二岁时设计的防伪结构，他当年参加少儿建筑比赛的原稿，上周刚完成专利注册。”
“放屁！”程浩的声音从后排炸起。
他举着手机冲上台，大屏突然切换成某个网红的喷子视频：“家人们看！苏清棠的‘创新’和顾砚舟小学画作完全一样，这是夫妻档抄袭吧？”
视频里，模糊的素描纸上画着歪歪扭扭的房子，房檐下正是那个锁眼暗纹。
苏清棠盯着屏幕，忽然想起昨夜顾砚舟翻箱倒柜找旧物的模样——他蹲在储物箱前，指尖抚过泛黄的画纸说：“当年评委说我设计太复杂，现在倒成了宝贝。”
“所以我的童年画作，现在可以作为专利证据了吧？”顾砚舟突然笑了。
他从西装内袋抽出一沓文件，最上面是红色的专利证书，“程先生可能不知道，设计师的手稿从完成时就自动获得著作权。至于这张画——”他晃了晃手机里的扫描件，“我十二岁生日那天，在保姆阿姨家的旧报纸上画的，报社存档还留着印刷底版。”
程浩的手机“啪”地掉在地上。
高总突然踉跄着坐下，额头渗出冷汗。
林婉儿的钢笔尖在合同上点了点：“方案通过，但有个条件。”她将合同推给苏清棠，“在别墅西北角加建竹亭，用顾先生设计的暗纹承重柱。”
窗外忽然起风。
竹影透过落地窗投在地面，那些摇曳的枝桠竟缓缓拼出“永远”两个篆字。
苏清棠望着地上的光影，听见顾砚舟在耳边低笑：“我就说，你藏的暗纹最会骗人——明明把‘永远’刻进了每根柱子，偏说只是装饰。”
庆功宴的水晶灯有些晃眼。
苏清棠端着香槟杯穿过人群，看见高总缩在角落，手里攥着一沓泛黄的画纸。
他抬头时眼眶通红：“这些……都是我……让人从顾砚舟旧居偷的……”
“您妹妹在戛纳说对了。”苏清棠摘下颈间的竹纹项链，放在他摊开的手心里，“有些‘垃圾’会永远留在建筑里——比如抄袭者的耻辱。”
深夜的设计院格外安静。苏清棠拉开抽屉，将竹纹镇纸轻轻放进去。
镇纸底部的暗格里，躺着半枚未完成的对戒——那是她上周偷偷设计的，准备等顾砚舟生日时给他的惊喜。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镇纸上，照出镇纸侧面新刻的小字：“以柱为誓，以纹为约”。
抽屉闭合的瞬间，手机震动起来。
顾砚舟的消息弹出来：“我在楼下，带了小米粥。”
她望着窗外那抹倚在黑色轿车旁的身影，忽然想起汇报会上竹影拼出的“永远”。
夜风掀起她的衣角，有什么东西从口袋里滑落——是昨夜那只纸船，被她小心收着，现在还带着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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