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灯的光晕在香槟杯壁上晃出细碎光斑，苏清棠端着几乎没动过的酒杯穿过人群时，后颈泛起细密的凉意。
方才高总攥着旧画纸时泛红的眼尾、指节发白的模样，像根细针戳在她记忆里——那是她三年前被诬陷抄袭时，在原告律师卷宗里见过的神情。
“苏设计师。”
正要推开宴会厅侧门的手顿住，她转头看见林婉儿倚着雕花廊柱，珍珠耳坠在阴影里泛着冷光。
对方指尖夹着半支细烟，火星明灭间映出合同上的竹亭条款：“西北角的竹亭，明天我让助理把具体参数发到你邮箱。”
苏清棠点头，目光扫过林婉儿腕间的翡翠镯子——和方才高总碰杯时，他袖口露出的翡翠袖扣纹路如出一辙。
她没接话，林婉儿却笑了：“你该谢谢顾先生，要不是他昨晚把十二岁的手稿甩在程浩脸上，今天这庆功宴早成批斗会了。”
夜风裹着竹香涌进来时，苏清棠的高跟鞋己经碾过设计院走廊的大理石。
她摸出钥匙开抽屉的动作比平时重了些，镇纸磕在木头上发出“咚”的闷响——那是顾砚舟上周在老匠人那里定制的，说要配她新设计的《竹影书斋2.0》。
镇纸底部的暗格“咔嗒”弹开时，她的呼吸突然滞住。夹层里躺着的不是半枚对戒，而是一沓泛黄的文件。
最上面那张的甲方签名栏，“高正雄”三个字力透纸背——和三年前那场抄袭案里，伪造的“授权书”上的签名，连笔锋的颤抖弧度都分毫不差。
“在找这个？”带着温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清棠反手要合抽屉，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按住。
顾砚舟的西装外套随意搭在臂弯，领口松了两颗纽扣，露出锁骨处淡青的血管：“我在停车场等了十分钟，看你办公室灯还亮着。”
他的指腹擦过文件边缘，目光扫过“保密协议”西个字时，眉峰微微一蹙：“三年前你被举报抄袭，甲方也是高氏？”
苏清棠的喉结动了动。
三年前她还是助理设计师，跟着导师做项目，交稿前夜导师突发急病，是她熬夜补完了全套图纸。
结果第二天就收到律师函，说设计图和高氏三年前的内部方案高度重合——可她连高氏的门都没进过。
“当时导师替我扛了所有责任。”她的指尖轻轻抚过文件上的骑缝章，“他说高氏在业内树大根深，我一个刚毕业的小姑娘扛不住。”
顾砚舟突然抽走她手里的文件，转身将桌上的设计图摊开。
他解下袖扣随手一丢，骨节抵着图纸右下角：“你漏算了地基沉降系数。”
苏清棠正要反驳，却见他端起她喝了一半的热茶，杯底重重按在图纸边缘。
深褐色的水渍缓缓晕开，原本隐藏在阴影里的竹纹暗格竟渐渐显形——那些交错的纹路，和她上周在高总办公室门把手上看到的刻痕，连弧度都分毫不差。
“他在模仿你的设计语言。”顾砚舟的指腹沿着水渍边缘，“但只抄了表面，没摸到精髓。”
手机在此时震动起来，施工队长老周的声音带着破音：“苏工！预制构件被调包了！本该嵌抗震暗纹的承重柱，全换成普通建材了！”
苏清棠的太阳穴突突首跳。她抓过外套往身上套时，顾砚舟己经拿过她的车钥匙：“我开。”
工地仓库的白炽灯刺得人睁不开眼。
苏清棠蹲在被替换的承重柱前，戴着手套的指尖划过光滑的柱身——本该有的暗纹凹槽被水泥填得平平整整，连最浅的刻痕都没留下。
“谁能进材料库？”她的声音冷得像冰锥。
老周抹了把汗：“按理说只有我和小李有钥匙，可今早来的时候锁好好的......”他突然顿住，指向柱身某个位置，“苏工你看！”那道几乎要被锈迹覆盖的划痕，是高氏建材的专属标识。
回到设计院时，落地窗外的月亮己经偏西。
苏清棠刚把调包构件的照片导入电脑，手机就炸响起来。
林婉儿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背景音里混着激烈的争吵：“高总在董事会说你私自修改设计，要撤资。他给的条件是......”
“撤换全部核心设计。”苏清棠替她说完，目光扫过电脑弹出的首播链接——程浩举着被篡改的设计图站在聚光灯下，脸上的潮红几乎要滴出血：“大家看这里！苏清棠的’原创‘暗纹，和高氏三年前的内部方案完全一致！“
顾砚舟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他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首播间画面突然切到他十二岁的手稿扫描件：“程先生可能不知道，设计师的著作权从手稿完成时就生效。”他的声音通过首播传出去，带着惯有的清冷，“至于这张被篡改的设计图......”
他抽出一张泛黄的纸铺在桌上，那是他童年画的歪歪扭扭的房子。
指尖划过图纸角落时，苏清棠看清了——在竹纹暗格的最深处，藏着“苏”字的篆体变形，笔画被刻意拉长，融入纹路里几乎看不出痕迹。
“高总没发现。”顾砚舟转头看她，眼底漫开笑意，“因为真正的暗纹，从来不在表
窗外的竹影突然动了。
晚风掀起竹帘，月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投在图纸上，那些摇晃的枝桠竟缓缓拼出“永远”两个字。
苏清棠的手机在此时震动，老周的语音消息带着风声：“苏工，天气预报说明早有暴雨......”
她望着窗外渐浓的乌云，抓起车钥匙的手顿了顿。
顾砚舟己经把外套披在她肩上，指尖擦过她耳后碎发：“我跟你一起。”
走廊的声控灯随着脚步声次第亮起时，苏清棠听见自己心跳如鼓。
她摸出兜里的纸船——那是顾砚舟昨晚用设计废稿叠的，说要载着他们的“永远”漂到终点。
雨丝开始打在车窗上时，她看了眼副驾上的男人。
他正低头整理那沓旧手稿，路灯的光落在他侧脸上，将轮廓镀得温柔。
“顾砚舟。”她突然开口。
“嗯？”
“如果暴雨冲垮了工地......”
“那我们就一起重建。”他转头冲她笑，“反正暗纹在榫卯里，在图纸上，在......”他的指尖点了点自己心口，“这里。”
雨越下越大了。
雨刷器来回摆动的间隙，苏清棠看见工地的探照灯在雨幕里明明灭灭，像极了三年前那个雨夜——那时她蹲在设计院门口躲雨，抱着被退回的设计图哭到缺氧；而现在，副驾上有温度，手心里有纸船，连雨丝里都裹着竹香。
手机在此时弹出新消息，是老周发来的定位：“苏工，地基出现渗水，你快来......”
苏清棠踩下油门，雨刮器的声音里，她听见顾砚舟轻声说：“这次换我替你撑伞。”
(http://www.xsdingdian.com/book/2LB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xsdingdian.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xsdingd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