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刮器疯狂摆动，雨幕在挡风玻璃上扯成模糊的白练。
苏清棠的指节攥得发白，方向盘上还留着她刚才急刹时的冷汗。
副驾上的顾砚舟突然倾身，替她抹掉额角被雨丝打湿的碎发：“老周说渗水点在B区承重柱，我让助理调了工地监控——”他点开手机里跳动的画面，“柱体表面有不规则裂纹，和你设计图里标注的‘暗纹应力区’位置完全重合。”
苏清棠的瞳孔骤然收缩。她踩下刹车，越野车在泥水里打滑，车头几乎贴上工地围挡。
顾砚舟先跳下车，转身伸手拉她，雨靴踩进积水里溅起水花：“我查过高总最近的建材订单，上周刚从外省调了批‘定制雕花柱’。”他的声音被雨声撕成碎片，“清棠，有人换了你的承重柱。”
工地探照灯在雨里晕成昏黄的光斑。
苏清棠冲进B区时，老周正举着强光手电，光束扫过柱体表面——那些本该藏在浮雕里的竹纹暗格，此刻像被刀刮过的残纸，只剩几缕断裂的纹路。
她伸手摸向柱身，指尖触到的不是设计图里特种混凝土的粗粝，而是普通水泥的滑腻。
“应力分布错了。”她的声音比雨声更冷，“暗纹是按苏州多雨气候设计的减震带，没了这个......”话音未落，柱体突然发出“咔”的轻响，裂纹顺着她指尖的方向裂开半指宽。
老周的手电光抖得厉害：“苏工，刚才测过地基沉降，比预报的暴雨影响值高出30%......”
“拿焊枪！”苏清棠转身冲向工具车，雨披被风卷得猎猎作响，“切断所有非暗纹构件！”她扯下安全帽甩给老周，“让所有工人退到警戒线外，三秒内！”
“苏小姐这是在用危险施工威胁甲方？”程浩举着手机的镜头突然怼到她面前。他西装革履却没打伞，雨水顺着发梢滴在首播界面上，弹幕正疯狂滚动：“设计师发疯？”“工地要塌了？”苏清棠盯着镜头里自己泛白的脸，焊枪的热度透过手套灼着掌心。
她突然将蓝焰对准柱体接缝，火星在雨里炸开：“我在阻止一场坍塌——高总买的‘欧式雕花柱’，连我设计的‘安全暗码’都经不起暴雨。”
首播弹幕瞬间刷屏。
程浩的手指捏得泛青：“你说暗码就有暗码？证据呢？“
“证据在这。”顾砚舟的声音穿透雨幕。
他带着两个穿制服的公证员冲进雨里，其中一人举着密封袋，里面装着半块断裂的柱体残件。
顾砚舟将残件对着程浩的镜头：“这是从废料堆里找到的替换构件。”他扯下自己的外套罩在证物上挡雨，“高总书房暗格里的‘原创设计图’，应力点标注和这个残件完全一致——”他忽然笑了，“但苏清棠的暗码，从来不在图纸表面。”
人群突然骚动。
苏清棠看见高总从人群后挤出来，他平时梳得油亮的头发贴在额角，西装下摆沾着泥点。“顾先生查别人书房不太好吧？”他的声音发颤，右手却悄悄插进西装内袋，“就凭几个刻痕......”
“三。”苏清棠的焊枪火焰突然压低，蓝紫色的光映着她绷紧的下颌，“二。”
高总的瞳孔骤缩。他刚摸出枪的瞬间，苏清棠的焊枪精准抵住柱体暗纹区。
特殊合金遇热的“嗤啦”声混着雨声炸响，那些被磨平的纹路里突然渗出银光——是顾砚舟十二岁手稿里的签名缩写“G&Z”，在高温下缓缓浮现。
“这是我十岁时在苏清棠课本上画的。”顾砚舟的声音稳得像定音锤，公证员的摄像机正对着他，“她把我们的名字熔进了特种合金，熔点300度——刚好是焊枪的温度。”他看向高总，“你偷了图纸，偷了雕花，却偷不走我们小时候在屋檐下躲雨时，她教我写的篆体字。”
警笛声由远及近。
高总的枪“当啷”掉在泥里，他颤抖着从怀里摸出U盘：“所有抄袭证据都在......包括我买通前助理调换构件的记录......”
苏清棠接过U盘时，余光瞥见高总西装袖口露出半截金属——是他办公室门把手的模型。
那是她三个月前设计的“并蒂莲”造型，此刻在雨里泛着冷光，莲瓣缝隙里似乎卡着半张纸片。
“收队！”警察的喊话声盖过雨声。
顾砚舟替她擦掉脸上的雨水，焊枪的余温还在掌心发烫。
程浩的首播不知何时己黑屏，老周举着喇叭喊工人清点损失，而苏清棠的手机在兜里震动——是律所发来的消息：“明天九点，法院见。”
她低头看向掌心里的U盘，又抬头望向高总被押上警车的背影。
雨渐渐小了，东边的天空泛起鱼肚白。
顾砚舟的手指轻轻勾住她的尾指，像小时候在屋檐下躲雨时那样，用体温焐着她冻僵的指尖。
“顾先生。”她轻声说。
“嗯？”
“明天庭审......”她摸出兜里皱巴巴的纸船，“我想把高总办公室的门把手也带去。”她望着他疑惑的眼神，笑意在雨幕里漾开，“你说过，暗纹从来不在表面——那扇门的锁芯里，还藏着他抄袭‘竹影书斋’时留下的铅笔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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