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幕墙外的车流声被隔绝在隔音玻璃外，苏清棠望着周昊领口露出的翡翠竹雕，后颈泛起细汗。
那纹路与陈璐办公室那尊摆件分毫不差——上回她的别墅设计图被抄袭时，陈璐正是摸着那尊竹雕说“传统元素太老套”。
“顾先生未婚妻的胎记位置——”周昊的手机镜头又往前探了寸许，尾音带着刻意的上扬，“和三年前某女明星的......”
话音未落，顾砚舟的手己经扣住他手腕。指节因用力泛白，骨节抵着周昊腕骨发出轻响。
苏清棠被他带得踉跄半步，后背贴上他西装内袋里硬邦邦的房产证边缘。
“你镜头里最后的画面，”顾砚舟俯身在周昊耳边，尾音却像淬了冰碴，“会是职业生涯的墓志铭。”他另一只手捏着从周昊手机里扯出的内存卡，指腹碾过卡身时，苏清棠听见“咔”的轻响——那是他在剧组练了三个月的“徒手碎卡”绝活。
周昊疼得额头冒冷汗，手机“啪嗒”掉在苏清棠脚边。
她垂眸时，屏幕亮起的界面刺得人眼疼：相册里全是她的照片，从设计院楼下买豆浆的侧影，到上周在工地戴安全帽的背影，连她蹲在巷口给流浪猫喂罐头的样子都被拍得清晰。
“顾太太别怕！”一声带着哭腔的喊叫从门口传来。扎着高马尾的女生挤开还在发愣的周昊，校服裙摆沾着地铁的褶皱，却把苏清棠往身后护得严实。
她举着幅皱巴巴的红底白字横幅，“支持苏总监！反对偷拍！”几个字是用马克笔歪歪扭扭写的，背面贴着张A4纸——正是“苏清棠竹纹抗震系统”的专利证书扫描件。
“我、我是鹿鸣，戏剧学院大一的。”女生吸了吸鼻子，耳尖红得要滴血，“上周在图书馆看到苏总监给山区小学设计抗震校舍的报道......”她突然拔高声音，对着周昊举高横幅，“你拍顾老师的私生活违法，可苏总监的设计能救几百个孩子的命！”
顾砚舟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他望着女生校服上别着的“顾砚舟后援会”徽章，喉结滚动两下，没说话。
苏清棠却看见他藏在西装里的指尖轻轻动了动，像是想拍拍女生肩膀，又硬生生收了回去。
“顾老师，剧组那边......”沈言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永远熨得笔挺的衬衫领口难得有些乱，手里攥着份皱巴巴的文件。走到顾砚舟身边时，他压低声音：“今早收到十二封恐吓信，说要往新戏道具里掺玻璃渣。寄件地址查了，和陈璐工作室同楼层。”
苏清棠的指甲掐进掌心。
三个月前她的设计图被抄袭时，陈璐也是用这种阴招——先是买水军说她“靠男人上位”，后来又往她的模型里泼红漆。
此刻周昊领口的翡翠竹雕晃得她眼睛发酸，她突然想起陈璐昨天在首播里说的话：“有些设计师啊，连男人的床都爬不稳，还想爬行业顶峰？”
“李助理！”顾砚舟突然提高声音。正在门口打电话的助理猛地抬头，他晃了晃下巴，“把我上个月让人查的陈璐工作室财务记录调出来。”
“不用了。”苏清棠按住他胳膊。她望着鹿鸣举得发酸的横幅，又看了眼周昊脚边还在亮屏的手机——相册最新一张照片，是她前天在养老院给老人量房时，蹲在地上和八旬奶奶的合影。“比起撕这些，”她勾了勾唇角，“我更想让大家看看，谁在真心做事。”
“顾砚舟怒撕狗仔”的热搜提示音突然在沈言手机里炸响。
李助理举着平板冲进来，屏幕上“顾砚舟 护妻”的话题己经飙到第一，点赞数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上蹿。
他喉结滚动两下：“粉丝把陈璐那条‘隐婚是炒作’的微博评论区......”他咽了口唾沫，“全刷成了苏总监设计的校舍照片。”
苏清棠凑过去看。
最顶上一条评论是鹿鸣发的：“苏总监给我老家小学设计的抗震校舍，去年洪水冲垮了三面墙，教室还稳稳立着。顾老师护的不是什么隐婚妻子，是能救孩子命的设计师！”下面跟着上百条回复，有建筑系学生晒出苏清棠论文，有山区家长发校舍视频，连某消防官博都转了条：”竹纹抗震系统确实能提升30%抗冲击能力。“
周昊的脸白得像张纸。他望着地上的手机，又抬头看顾砚舟。
后者正低头给苏清棠理被扯乱的发梢，动作轻得像在碰易碎品，眼尾却还泛着红——那是方才动怒时的痕迹。
“沈哥。”顾砚舟突然抬头，“把上个月让法务部公证的东西拿来。”
沈言从公文包里抽出个封着骑缝章的档案袋。
他拍在周昊面前时，牛皮纸发出脆响：“你们公司服务器里存的偷拍记录，”他指节敲了敲档案袋，“从三年前跟拍顾老师的酒店行程，到上周买通保洁翻苏总监垃圾桶，全在里面。”
周昊后退半步，撞翻了唐薇刚才放下的咖啡杯。深褐色液体在地上晕开，像摊凝固的血。
苏清棠望着他颤抖的指尖，突然想起顾砚舟昨晚在沙发上翻她设计图的样子。
他指着竹节减震层的标注问：“这地方为什么要多打三根钢筋？”她答：“因为要扛住最狠的风雨。”
此刻顾砚舟正弯腰替她捡起脚边的房产证。封皮上沾了点咖啡渍，他用指腹仔细擦着，抬头时眼睛亮得惊人：“现在知道为什么房子要按你的标准建了？”他把房产证塞进她手里，“因为我要护的，是能抗住所有风雨的人。”
走廊里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李助理探出头：“陈璐的经纪人打电话来，说要......”
“让她等着。”顾砚舟揽住苏清棠肩膀，“先送苏总监去工地——她今天要给山区小学的校舍模型做最后调整。”
苏清棠抬头看他。
窗外的阳光透过竹编造型的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细密的纹路，像极了她设计图里的竹纹。
她摸了摸口袋里那对压箱底的对戒，金属戒圈贴着掌心，暖得发烫。
周昊还站在原地。他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又低头看沈言手里的档案袋。
走廊尽头传来苏清棠的声音：“小鹿，下午来工地帮忙搬模型？”鹿鸣的应答带着雀跃：“好！我带相机拍苏总监工作的样子，发超话！”
沈言慢条斯理地整理着公文包。
他望着周昊青白的脸色，指尖轻轻敲了敲档案袋：“还有半小时，法院的人就到。”
周昊的手机突然震动。他接起电话，对面传来陈璐尖锐的叫声：“你疯了？谁让你现在去惹顾砚舟......”
沈言转身要走，又像是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摸出张名片丢在桌上：“这是我们合作的心理医生电话。”他指了指周昊领口的翡翠竹雕，“总盯着别人的东西，容易得病。”
阳光透过玻璃照在名片上，“创伤后应激干预中心”几个字格外刺眼。
周昊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喉结动了动，最终没说出一个字。
走廊里的脚步声渐远，只余窗外的蝉还在嗡鸣。
周昊蹲下身捡手机，屏幕亮起时，热搜榜己经变成“顾砚舟 竹纹抗震”。
他望着照片里苏清棠在工地笑着和孩子说话的样子，突然想起三天前陈璐给他看的“隐婚妻黑料”——全是P的。
而此刻，他手里的翡翠竹雕，正随着他颤抖的手，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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