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昊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空调冷风裹着沈言身上冷冽的雪松香水味灌进领口，他盯着对方公文包搭扣弹开的金属声响，喉结动了动——三小时前他还觉得这场对峙不过是顾砚舟的虚张声势，首到此刻，沈言将一沓盖着红章的公证文件拍在他面前。
“你们公司服务器记录。”沈言指节叩在纸页最上端的IP追踪图上，冷笑里浸着冰碴子，“和陈璐工作室的IP地址在凌晨三点有237次数据交互。”
纸张摩擦声刺得周昊耳膜发疼。他盯着那串熟悉的IP段——正是自己上周为陈璐“定制”苏清棠行程偷拍计划时，特意用代理服务器绕了三道的地址。
冷汗顺着后颈滑进衬衫领，他刚要开口，一道阴影突然罩下来。
顾砚舟不知何时站到了桌前。
他单手撑着桌沿俯身，第二颗衬衫纽扣被指尖扯开，锁骨处淡青色的纹身随着动作若隐若现。
竹叶纹路从喉结下方蔓延至左肩，在空调风里泛着冷白的光：“这个纹身。”他指尖划过周昊僵住的脸颊，“是苏小姐设计的‘承重暗纹’。”
周昊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想起电脑里那些未及删除的偷拍照片——每张右下角都有个极浅的竹叶水印，角度与位置竟和这纹身的弧度分毫不差！
“上个月你在顾氏大厦地下车库蹲点，”顾砚舟的指腹碾过他手腕，力度不大却像铁钳，“镜头抬高一寸，水印就会卡在竹节分叉处。”他低笑一声，尾音淬了冰，“苏小姐说过，这种暗纹是给建筑留的‘命门’，没想到倒成了抓老鼠的标记。”
“周哥。”李助理突然凑近，将平板转向他。
云端截图上，剧组群演表的签名栏里“周昊”二字笔锋圆润，和他此刻签名时惯有的锐利完全不同。
“三年前在《山河志》剧组当群演，”李助理指尖点在日期栏，“那天陈璐正好去探班她哥——陈导。”
周昊的手机在裤袋里震动，是陈璐的第17个未接来电。
他盯着屏幕上跳动的“璐姐”备注，突然想起三天前那女人涂着酒红色甲油的手，捏着伪造的“苏清棠包养记录”笑得艳丽：“周记者不是一首想进一线狗仔圈？这票成了，我让陈导给你资源。”
“这些偷拍角度。”清冷的女声像把手术刀划开凝滞的空气。
苏清棠不知何时站到了投影幕前，激光笔的红点扫过墙上贴着的镜头参数表。
她穿着米白衬衫，袖口整齐地挽到小臂，腕间银镯随着动作轻响：“和我设计的承重柱观测点完全重合。”红点停在“仰角37°”那栏。
周昊想起上周三凌晨，他蹲在工地围墙外的树杈上，镜头必须精准对准苏清棠检查承重柱的位置——当时他只当是巧合，此刻才惊觉，那角度正是苏清棠在《竹影书斋》设计稿里标注的“最佳结构观测点”。
“你以为偷拍是撞运气？”苏清棠转身，激光笔的红光映在她眼底，“是我图纸上的每个数据，都在替你标靶。”
周昊的后背重重撞在椅背上。他望着苏清棠胸前的工牌——“顾氏建筑设计部总监”几个字烫金发亮，突然想起半月前在咖啡厅听到的对话。
当时他躲在绿植后，听苏清棠对助理说：“山区小学的校舍要加三道减震层，就算被暴雨冲，也要撑到救援来。”
原来她不是没发现被跟踪，只是在等收网。
“从今天起。”沈言将禁令书按在周昊颤抖的掌心，纸张边缘割得他生疼。
透过玻璃窗，能看见楼下广场上举着“反对偷拍”标语的粉丝长龙，应援灯牌的光映得整面墙都是暖粉色，“娱乐圈再无‘狗仔周昊’这个身份。”
周昊望着禁令书上“侵犯隐私权”“非法数据交易”等罪名，喉间泛起腥甜。
他摸向领口的翡翠竹雕——那是陈璐上周送的“见面礼”，此刻触手一片冰凉。
“叮——”苏清棠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她摸出手机，屏幕上是顾砚舟的消息：“颁奖礼礼服让张姐送来了，记得试穿。”
顾砚舟不知何时走到她身侧，低头时睫毛在她脸上投下阴影：“国际建筑协会颁奖礼……”他顿了顿，指尖轻轻碰了碰她口袋里凸起的金属轮廓——是那对压箱底的对戒，“那天我想去后台等你。”
苏清棠抬眼，看见他眼底跳动的光，像极了三年前她在设计图暗纹里藏的“永远”二字。
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很轻，她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一切，而顾砚舟的拇指正悄悄勾住她的尾指，在掌心画着不太熟练的戒指圈。
周昊的手机最后一次震动。他盯着陈璐的语音，终究没敢点开。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上投下竹影，像极了苏清棠设计图里的纹路——那些曾被他当猎物追踪的痕迹，此刻正织成一张网，将他彻底困在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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