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组驻地的雨幕还没完全散。
苏清棠穿着沾着泥点的运动鞋跨进棚门时，鞋跟在水泥地上蹭出两声闷响——这双鞋是今早去工地检查减震层时穿的，此刻鞋尖的泥块被暖气烘得微微开裂，像块微型的龟裂土地。
她背包里装着设计院刚批复的“竹纹抗震专利”证书，纸张边缘被体温焐得发软，却仍烫得她后背发紧。
“苏小姐！”副导演从绿幕区小跑过来，雨披下摆还滴着水，“导演在道具间等您看坍塌戏的承重模型——”他话没说完，绿幕缝隙突然挤进来一架摄像机，镜头怼到苏清棠鼻尖。
周昊的脸从镜头后挤出来，油光水滑的分头被雨打湿，贴在额角像团融化的蜡：“苏设计师，网传您参与《山河新筑》是靠顾砚舟走后门？”他手指快速按动快门，“更有知情人士说，您名下的设计工作室每月要顾影帝打三笔生活费——未婚妻是不是靠顶流养活？”
苏清棠瞳孔微缩。她后退半步避开镜头，余光瞥见顾砚舟的玄色大氅从道具架后晃过。
三天前在颁奖典礼上，他说要当“跟组丈夫”，她只当是玩笑，此刻却见他发梢还滴着雨珠，戏服外的大氅被他单手扯开，露出锁骨处若隐若现的青竹暗纹——那是她用传统竹编技法为他设计的纹身，每根竹枝的走向都对应着人体骨骼承重点。
“这位小姐是我妻子。”顾砚舟声音比雨幕还冷，指尖划过摄像机镜头，“想拍可以，先问问这组承重柱的抗震系数够不够装下你们的设备？”他指的是身后那排高约三米的仿古木柱，是剧组为“古建筑坍塌”戏搭的道具，“苏总监今早刚说过，这些柱子的榫卯结构偷工减料，真塌下来能砸穿三层水泥地——”他忽然笑了，眼尾的泪痣被灯光染得发红，“周先生要是想体验被文物压成肉饼的感觉，我可以让场记给您留个特写位。”
周昊的手顿在快门键上。
他余光扫到木柱底部露出的钢筋接口——确实比常规设计细了两号。
正发怔时，李助理突然从道具间推出个三米高的竹简模型，模型表面用朱砂画着密密麻麻的力学标注：“导演，这场戏的特效需要重新测算。”他压低声音，却故意让周昊听见，“苏总监说承重结构有问题，按原方案拍，坍塌时木梁会朝观众席方向倾斜十五度。”
棚外突然炸开声喊：“支持苏太太！”
穿米色冲锋衣的女孩撞开警戒线冲进来，马尾辫上沾着雨珠，手里的横幅展开时带起一阵风——正面是“顾砚舟眼光超绝”，背面却是放大百倍的“竹纹抗震专利证书”扫描件，红章和苏清棠的签名在灯光下格外刺眼。
她举着横幅挡在苏清棠面前，几乎糊住周昊的镜头：“周记者不是爱扒设计圈吗？这专利号能在国家知识产权局查到，苏太太上个月刚拿国际青年设计师银奖时，顾老师还在西北拍荒漠戏呢！”
苏清棠这才认出，女孩是顾砚舟后援会的小鹿。
三个月前粉丝见面会上，这姑娘举着“顾老师少喝冰美式”的灯牌，现在灯牌换成了“苏太太的图纸比钻戒珍贵”，此刻她鼻尖冻得通红，却把横幅举得笔首。
“小鹿——”苏清棠刚开口，后腰突然贴上温热的掌心。
顾砚舟不知何时绕到她身后，西装口袋里的激光笔亮起红点，精准锁定周昊偷拍机的快门按钮：“再按一下试试？”红点在周昊虎口跳了跳，“我助理己经把你今天的行程同步给律师了，你猜是偷拍罪判得重，还是故意损坏剧组道具罪判得重？”
周昊的喉结动了动。
他瞥见李助理正用手机拍他的摄像机型号，又注意到小鹿举的横幅背面，专利证书上的申请日期赫然是顾砚舟去西北拍外景的第一天——那时候两人连面都没见过。
冷汗顺着他后颈滑进领口，他正要后退，棚门突然被风撞开。
穿黑色风衣的男人挤进来，雨水顺着伞骨滴在他脚边，形成个小小的水洼。
他举着牛皮纸文件袋，指节因用力发白，目光扫过周昊时，嘴角扯出抹冷笑。
“苏总监！”副导演的喊声从道具间传来，“导演说承重模型等您调完参数再拆！”
苏清棠转身时撞进顾砚舟怀里。他大氅下的体温透过衬衫渗过来，混着戏服上的檀香味。她摸到他西装内袋里的激光笔，指尖触到金属外壳上刻的“永远”二字——和婚戒暗纹一模一样。
“顾先生。”她仰头看他，睫毛上沾着刚才被周昊镜头撞到的水珠，“你昨天说要搬砖。”
“现在就搬。”顾砚舟扯下大氅给她披上，竹纹暗纹擦过她耳垂，“先搬道具间那堆木料，再帮你算承重系数——”他突然低头，在她耳边低语，“晚上给你煮小米粥，加你最爱吃的桂花蜜。”
棚外的雨还在下。
周昊攥着摄像机后退时，撞翻了角落的道具箱。散落的木片里，一张写着“陈璐”的转账记录飘出来，被风卷到穿着黑风衣的男人脚边。
男人弯腰捡起，指腹重重碾过转账金额的数字，转身时目光像把淬了冰的刀。
“苏总监！”副导演又喊。
苏清棠应了声，拽着顾砚舟的手往道具间走。
婚戒在两人交握处闪着光，暗纹里的“永远”随着步伐轻轻摇晃。
身后传来周昊的手机震动声，他接起电话的声音发颤：“陈姐......”
穿黑风衣的男人摸出手机按了几个键，文件袋里的公证文件发出沙沙的摩擦声。
他望着苏清棠的背影，嘴角的冷笑更深了些。
(http://www.xsdingdian.com/book/2LB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xsdingdian.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xsdingd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