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会长的皮鞋声在走廊里敲出沉稳的节奏，苏清棠望着那道藏青西装的身影越走越近，喉间突然泛起酸意。
她想起三个月前在设计院茶水间，也是这样的脚步声——当时吴会长是来宣布她设计的别墅图纸被陈璐抄袭，而此刻，他掌心托着的丝绒盒里，“年度杰出建筑师”的奖杯正泛着暖金的光。
“苏总监。”吴会长在她面前站定，没像往常那样先递文件，反而将奖杯轻轻推到她跟前。
玻璃柜里新刻的烫金铭牌还带着细微的划痕，在晨光里像道未愈的疤，“有个不情之请。”他推了推金丝眼镜，目光扫过缩在苏清棠身侧的顾砚舟，“请允许我以顾太太的丈夫身份致辞。”
苏清棠的指尖猛地一颤。
顾砚舟的掌心立刻覆上来，隔着奖杯的丝绒垫，温度透过她的手背往骨头里钻。
她想起昨夜在书房，他举着她画了72小时的承重纹路图打哈欠，说“这纹路像不像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绕开我走的那条九曲回廊”，原来他早把那些熬夜的细节，都藏进了给吴会长发言的措辞里。
“毕竟这个奖项的承重纹路，”吴会长的声音里有了丝少见的温度，“是他陪你熬了72小时画出来的。”
顾砚舟低笑一声，指腹蹭过苏清棠发红的眼尾：“吴老，您这是要拆我台。”他转身从演讲台后方抽出卷得发皱的设计图，泛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的铅笔线像片竹林，“这些抗震节点。”他展开图纸时，苏清棠看见边角有她用红笔标注的“舟”字缩写，是某次赶工到凌晨三点，他趴在她肩头打瞌睡时，她偷偷添的。
“比我的影帝奖杯更该刻上‘永远’二字。”顾砚舟的指尖停在图纸中央，那里有个被红线圈起的节点——正是三个月前她为顾砚舟私人别墅设计的抗震结构，后来被陈璐抄袭的核心部分。
苏清棠望着他指节上淡淡的墨水渍，突然想起昨夜他替她修改图纸时，笔尖戳破手指，血珠滴在图纸边缘，她慌忙去擦，他却抓住她的手说“留着，这是我们的印记”。
“顾太太！”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喊炸响在会议室。
苏清棠转头，看见秦雪儿举着竹叶灯牌冲上台，发梢还沾着晨露，校服领口歪歪扭扭——这是那个在陈璐微博下替她控评到凌晨的大学生粉丝。
她身后的玻璃门外，举着“竹影成婚”灯牌的粉丝长龙正顺着走廊蜿蜒，晨光透过灯牌上的竹叶剪影，在地上投出一片晃动的绿海。
“我们清空了陈璐微博所有作品！”秦雪儿把灯牌往苏清棠怀里塞，手指还在发抖，“她昨天半夜发声明道歉，说抄袭时看见图纸上有‘舟’字，以为是顾老师的......”她突然顿住，耳尖爆红，“不是！我们是想说，真心画出来的东西，藏不住光！”
顾砚舟弯腰替秦雪儿理了理歪掉的校徽：“下次冲上台前，先把鞋带系好。”他指了指秦雪儿脚边散开的鞋带，语气还是惯常的毒舌，却悄悄把自己的袖扣摘下来，替她别住要散开的灯牌丝带。
苏清棠捏着灯牌的手紧了紧。灯牌背面贴着张便签，是秦雪儿的字迹：“清棠姐姐，你画的竹影里有星星，我们帮你把星星贴满全网。”她想起陈璐抄袭事件曝光那晚，是这些素未谋面的粉丝，用她设计的竹影图案做头像，在陈璐每条微博下刷“抄袭者的图纸长不出根”，首到陈璐工作室凌晨三点发声明。
“去天台吧。”顾砚舟突然拽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烫得她心慌，“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设计院天台的风卷着桂花香扑过来。
苏清棠被他拉到栏杆边，他从西装内袋摸出卷得整整齐齐的草图——是她15岁时画的第一张抗震设计图，当时她寄人篱下，总担心姑姑家的老房子在暴雨天塌了。图纸边缘有新的折痕，显然被反复打开过。
“你15岁就想给人安全感。”顾砚舟的激光笔突然亮起，红色光斑在竹叶间隙游走，最后停在图纸空白处，勾出“永远”两个字，“现在换我。”他扯松衬衫领口，锁骨处有道淡粉色的痕迹，是新纹的竹叶暗纹，“我让人把别墅的密码锁改成了你的生日，婚戒的内圈刻了这张图纸的坐标。”
苏清棠的指尖轻轻碰过那道暗纹。
他的皮肤还带着纹身后的薄茧，像块温热的玉。
她想起昨夜整理他的奖杯柜，看见最底层藏着她所有的旧手稿，每本都包着透明书皮，边角用便签标着“清棠22岁冬”、“清棠23岁春”。
原来他早把“永远”，藏进了每一次她没注意到的细节里。
“咳。”唐薇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抱着一摞烫金请柬，“苏总监，顾太太，麻烦收收你们的眼神。”她晃了晃请柬，封面上是苏清棠设计的竹影图案，“全设计院同事签的婚宴请柬，下季度的‘顾太太专属停车位’——”她眨眨眼，把请柬塞进苏清棠背包，“己升级为顶层景观办公室，落地窗能看见你设计的那片竹林。”
苏清棠接过请柬时，一张便签从里面滑出来。
是孙主任的字迹：“之前咖啡泼请愿书不是意外，我故意避开了你的名字。”她抬头，正看见孙主任在楼梯口冲她比了个OK手势，转身时撞翻了唐薇的马克杯——和前几日如出一辙的动作，却让她眼眶发酸。
顾砚舟的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
他看了眼屏幕，喉结动了动，伸手替苏清棠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剧组说道具间的监视器出了点问题。”他说得云淡风轻，苏清棠却注意到他指尖微微发颤，“我去看看，你等我吃饭？”
苏清棠点头，目送他转身下楼。
风掀起他的西装下摆，露出里面没系好的衬衫纽扣——那道竹叶暗纹若隐若现。
她突然想起昨夜他接了个电话后，躲在浴室压低声音说话，问他怎么了，他只说“剧组小事”。
天台的桂花香突然浓得发甜。
苏清棠摸出手机，给顾砚舟的助理发了条消息：“他最近是不是又犯胃病了？”
助理秒回：“顾老师在道具间蜷了半小时了，说不想让你担心......”
苏清棠攥紧手机，望着楼下顾砚舟的背影。
他走得很慢，像在克制什么，却在转过拐角时，抬手按了按胃。
风里飘来若有若无的药味。
(http://www.xsdingdian.com/book/2LB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xsdingdian.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xsdingd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