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爷子扶着雕花拐杖起身时,银制烛台在他镜片上投下暖黄光斑。“小棠啊,”他枯瘦的手指点了点落地窗上摇晃的竹影,“你方才说的竹影承重系统,我这把老骨头倒要好好学一学。”
苏清棠指尖还搭在餐巾边缘,方才被龙虾汤烫红的膝盖在桌下微微发颤。
她垂眸看了眼裙摆上的奶渍——那是许婉如故意泼的,瓷碗边缘还沾着她珊瑚色指甲油的碎屑。
可此刻顾老爷子眼里的期待太浓,像极了她大学时给老教授讲解方案时,对方推眼镜的模样。
“就像这幅竹纹,看似纤细实则...”她刚要在餐巾上勾画,右侧突然响起刺耳的轻笑。
赵婧涂着酒红色指甲油的手指叩了叩桌沿,发间碎钻在水晶灯下刺得人眼疼:“苏设计师连婚宴都没办过,算什么顾太太?”
话音未落,桌下突然覆上一只温热的手。
顾砚舟的掌心带着薄茧,轻轻捏住她被汤渍浸透的裙摆,指腹在她膝盖烫伤处轻轻两下,像是无声的安抚。
“去年台风天,她为孤儿院加固房屋时被钢钉扎穿手掌。”顾砚舟突然松开她的手,金属婚戒“当啷”一声落在她掌心。
他扯开衬衫第三颗纽扣,锁骨下那道淡粉色疤痕随着呼吸起伏,“这道疤和我锁骨的竹纹纹身,都是她设计的抗震节点。”
餐厅里抽气声此起彼伏。
苏清棠望着他喉结滚动的弧度,想起那晚在病房里,他发着烧还攥着她的手腕:“疼就喊出来,我给你数点滴。”可她数着吊瓶里的药水,调了十七版竹纹角度——就为他每咳一次,那道竹纹能多分担两分震动。
“真正的豪门媳妇该懂得...”许婉如的指甲几乎掐进桌布,珍珠项链随着她起伏的胸口叮当作响。
“当年你给砚舟选的钢琴老师,不也闹出抄袭丑闻?”顾老爷子的拐杖“咚”地敲在大理石地面,震得水晶灯都晃了晃,“我让人查过,那首《月光变奏》有三小节和维也纳老琴师的手稿一模一样。”
众人哗然间,苏清棠从随身的羊皮包里抽出一份文件。
她推过桌面时,封皮上“XX市中级人民法院”的烫金字擦过赵婧的手背。“这个月刚结案。”她声音清清淡淡,像在说今天的天气,“抄袭我别墅图纸的工作室,判了十万赔偿和公开道歉。”
赵婧的脸“唰”地白了。她下意识抓起桌上摊开的设计图,却在看清图纸边缘密密麻麻的标注时,手指猛地一松。
那些用红笔圈出的减压节点,竟与顾砚舟去年胃出血时拍的CT片上,胃部血管分布的走向分毫不差——连最细微的毛细血管弧度都严丝合缝。
许婉如的珍珠项链突然发出一声脆响。
苏清棠抬头时,正看见她攥着项链的手在发抖,冷汗顺着耳后滑进衣领,把真丝衬衫洇出一片暗痕。
“我妈挑人眼光不行。”顾砚舟突然拽着她的手腕往怀里带,西装袖口蹭过她烫伤的膝盖,疼得她倒抽冷气,却被他用下巴压住发顶,“但我的胃,我的纹身,我的未来,都选对了。”
他的呼吸扫过她耳尖,带着点咖啡的苦香。
苏清棠想起今早他偷偷塞进老爷子西装内袋的图纸,想起昨夜他发着烧还撑着给她煮醒酒汤,想起三个月前在民政局门口,他把婚戒套进她无名指时说的“合约而己”——可此刻他掌心的温度透过婚戒传来,烫得她眼眶发酸。
“阿砚...”她刚开口,余光瞥见许婉如突然攥紧了桌布。
这位向来妆容精致的顾太太此刻鬓发散乱,珊瑚色指甲在桌布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她盯着顾砚舟颈间的疤痕,又扫过苏清棠掌心的婚戒,喉结动了动,像是要说什么,却在与顾老爷子对视时猛地垂下眼。
窗外的雨还在下,老竹的影子在落地窗上摇晃,像极了苏清棠设计图里的承重结构。
顾砚舟的拇指着她手背上的旧伤——那是孤儿院加固时被钢钉扎的,此刻在他掌心渐渐发烫。
“等雨停了,”顾老爷子突然用拐杖敲了敲苏清棠的设计图,“你陪我去看看那株老竹。”他转向顾砚舟时,眼里浮起点笑意,“顺便让你妈学学,什么叫‘竹影承重’。”
许婉如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望着餐桌上狼藉的汤碗、摊开的判决书,还有那两张交叠的手——苏清棠腕间的银镯是顾砚舟送的,刻着“砚”和“棠”两个小字。
她突然想起今早助理发来的消息:“顾先生让人把郊区那栋别墅的房产证,改成了苏小姐的名字。”
水晶灯在她眼底投下细碎的光。
许婉如慢慢松开攥皱的桌布,指尖轻轻抚过颈间断裂的珍珠项链。
当最后一滴冷汗滑进衣领时,她突然扯出个得体的笑:“砚舟,明天陪我去趟珠宝行。”她的目光扫过苏清棠腕间的银镯,“给你太太挑对像样的婚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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