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在落地窗上划出蜿蜒水痕，水晶灯的光穿过雨幕落进餐厅，在许婉如泛白的指节上碎成星子。她刚端起的青瓷茶盏重重磕在骨瓷餐盘上，发出清脆的响：“老宅改造项目将由——”
“顾先生。”苏清棠突然展开摊在膝头的设计图，纸张摩擦声盖过了她的尾音。她指尖点在图上用朱砂标出的节点，“您去年胃出血时拍的CT片，显示溃疡最严重的区域，正好对应老宅地基的薄弱带。”
顾砚舟搭在她椅背上的手骤然收紧。他望着苏清棠耳后未干的雨痕，想起昨夜她翻医学资料时，台灯在她眼尾投下的阴影——原来她早把他每道疼痛的轨迹，都刻进了建筑力学的方程式里。
许婉如的珍珠耳钉在耳下轻晃，喉结动了动：“清棠设计师的联想很有...”
“不是联想。”顾砚舟突然扯开衬衫第二颗纽扣，锁骨处的竹纹纹身随着呼吸起伏，泛着冷白的青。他拽过苏清棠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这是她用建筑力学为我设计的生命节点，每个竹节对应心脏的起搏频率，每条竹枝的弧度，和她给老宅设计的抗震系统分毫不差。”
空气陡然静了一瞬。
赵婧端着茶盘的手一抖，青花瓷杯砸在地上裂成碎片。
这个跟了许婉如十年的生活助理向来眼高于顶，此刻却红着眼眶扑向壁炉：“乡野丫头的破图纸也配...”她抓起苏清棠落在沙发上的孤儿院设计图就要往火里塞。
“够了。”顾老爷子的拐杖精准戳中她手腕。
老人扶着雕花椅背站起来，白发在灯下泛着银光，“这图纸救过三个地震孤儿的命。”他指节叩了叩被赵婧捏皱的图纸边缘，“比某些人三天两头爆的绯闻，有意义得多。”
许婉如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珊瑚色指甲油剥落了一块。她从鳄鱼皮手包里抽出一沓文件拍在桌上，封皮印着“顾氏家族信托”的烫金字样：“想要继承权？先看看自己配不配——”
“三年前顾先生胃出血时，主治医师开的抗抑郁药配方。”苏清棠从随身携带的牛皮纸袋里抽出一张泛黄的说明书，推到许婉如面前，“当时您在巴黎看高定时装周，是我守在ICU外，把每味中药的克数记下来的。”
顾砚舟喉结滚动两下。他望着苏清棠腕间那只刻着“砚”“棠”的银镯——那是他用跑龙套时攒的钱买的，原以为只是合约里的小把戏，此刻却烫得他心口发疼。
他突然抽走桌上的房产证拍在她掌心，指腹蹭过她手背上孤儿院留下的旧疤：“老宅地基暗层，藏着用竹纹加密的婚书。”他声音发哑，“连我妈的开山密码都破译不了。”
许婉如盯着房产证上“苏清棠”三个字，珍珠项链的断口扎进颈侧。
她突然想起今早助理说的话：顾砚舟让人把郊区别墅也过户了，理由是“我太太设计的阳光房，得写她名字才暖和”。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老竹的影子在地板上投下网状的光斑。
苏清棠低头看着掌心的房产证，婚戒硌得指尖发麻。她想起昨夜整理顾砚舟书房时，瞥见书架最上层有个贴着“童年遗物”标签的铁盒，盒盖上落着薄灰，却被人仔细擦过边缘——那是顾砚舟才会有的，笨拙又认真的痕迹。
“爷爷说要去看老竹。”顾砚舟弯腰替她捡起落在地上的设计图，指腹抚平折痕时，悄悄勾了勾她的小拇指，“走吗？”
苏清棠抬头，正撞进他眼底的光。
那光比窗外的竹影更温柔，比水晶灯更炽热。
她听见自己说“好”，声音轻得像片落在心尖的竹叶。
顾老爷子己经拄着拐杖往门外走，许婉如站在原地整理袖扣，赵婧蹲在地上捡瓷片。
苏清棠跟着顾砚舟穿过走廊时，余光瞥见书房虚掩的门后，那个贴着“童年遗物”的铁盒正静静立在书架上，盒盖缝隙里露出半截泛黄的布角——像是件很小的，被小心包裹着的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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