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书房里弥漫着松木的香气,苏清棠跪在地毯上,脚边的旧书堆得像一座小山。
她刚刚把一本《建筑结构力学》放回书架,一本泛黄的硬皮笔记本突然从夹层中滑落,封面上的“顾砚舟”三个字被水渍晕染得模糊不清。
笔记本是在铁盒里发现的。
当她打开盒盖时,一张边缘卷起的蜡笔画“刷”地滑了出来,就像一片被岁月风干的银杏叶。
“是……城堡?”苏清棠屏住呼吸,借着台灯暖黄色的光。画纸泛着旧报纸的灰色,用蜡笔涂出的尖顶歪歪扭扭,三个小人手拉手站在门口——左边穿背带裤的小人头发翘成了呆毛,中间的扎着羊角辫,右边的……她的手指微微颤抖,右边小人的头顶画了一朵五瓣花,和她上周落在顾砚舟西装口袋里的干海棠花一模一样。
角落里的铅笔字被蜡笔覆盖了一半,勉强能辨认出“7岁生日”西个歪歪扭扭的字。
“别动!”门被推开时带起的风掀起了画纸的一角,苏清棠刚要伸手,顾砚舟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传来。
他穿着宽松的白色T恤,发梢还滴着洗澡水,赤着脚踩在地毯上,带来一阵凉意。
“酸性物质会腐蚀纸张。”他蹲下来,从书桌上拿了一副白色手套递给她,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着青白。
苏清棠这才注意到他后颈还沾着洗发水的泡沫,像一朵没有化开的云。她接过手套,用镊子轻轻夹住画纸的边缘。
顾砚舟的目光落在画纸上,喉结动了动:“保姆说……画城堡的孩子都是傻子。”尾音轻得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那年我7岁,她把我反锁在储物间里,我就用蜡笔在废纸上画……画有大厨房的房子,有能堆雪人的阳台的房子。”
手机在书桌上震动起来,沈言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成红色。
顾砚舟抓起手机,听了两句突然首起身子,把苏清棠的手按在画纸上:“老爷子要见你,是关于老宅地基加固方案的事。”他的掌心滚烫,隔着白色手套都能感觉到他的脉搏跳动,“你设计的抗震结构,要像这个城堡的尖顶一样——”他的手指点在画纸上歪斜的尖顶上,“看起来歪歪扭扭,其实能抗八级地震。”
苏清棠的呼吸停滞在胸口。她想起三天前顾砚舟说“老宅是唯一没被卖掉的东西”,想起他在暴雨夜站在老宅的断墙前,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原来那座漏雨的老房子,是他7岁时在储物间里画的第一座城堡。
“我明早八点到。”她回握住他的手,画纸上的蜡笔印蹭在了手套上,就像沾上了一点融化的彩虹。
深夜两点,书房的灯还亮着。
苏清棠翻出《古建筑抗震结构研究》,刚要做笔记,眼角的余光瞥见顾砚舟抱着一沓图纸坐在飘窗上。
他的侧影被月光勾勒出柔和的轮廓,指尖停留在她三年前设计的流浪猫小屋的图纸上。
“倾斜角度是15度。”顾砚舟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的声音。
“和你老宅地基倾斜的矫正角度相同。”苏清棠合上书本,走到他身边。
她记得上周测量老宅地基时,顾砚舟站在脚手架下仰头看着,喉结动了动说“这角度有点眼熟”,原来他早就开始对比了。
“你早就知道了?”他猛地按住图纸,指腹压在她用红笔标注的“15°”上。
图纸边缘的部分擦过他虎口上的旧疤——那是他18岁跑组时被群演推倒,撞在钢筋上留下的。
苏清棠蹲下来,把下巴搁在他的膝盖上:“第一次去老宅,我摸过墙缝里的砖。”她的声音闷在他的衣服里,“砖的排列方式,和我给流浪猫小屋设计的防风层一模一样。”
顾砚舟的手指轻轻拂过她后颈的碎发。
窗外的月亮移到了梧桐树梢上,把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就像画纸上那三个手拉手的小人。
“协议还剩最后72小时。”沈言的声音像一盆冷水,在清晨七点准时泼进客厅。
他提着黑色公文包站在玄关,公文包上还沾着露水,“提前终止合约的文件,我放在茶几上了。”
顾砚舟正给苏清棠倒豆浆,瓷杯“当啷”一声磕在桌沿上。
苏清棠伸手去扶,指尖碰到了他冰凉的手背。
“看清楚。”顾砚舟突然抓起她的手,按在茶几上摊开的蜡笔画上。
画纸被塑料薄膜保护着,三个小人的轮廓透过塑料摸起来凹凸不平,“这三个牵手的人,左边是我,中间是你。”他的拇指着右边小人头顶的五瓣花,“右边这个……是我们以后要养的小猫。”
沈言咳嗽了一声,把目光投向窗外。
晨雾中,唐薇的红色跑车正碾过小区的石子路,副驾驶上堆着一摞文件,最上面的“抗震数据模型”几个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苏清棠刚要说话,手机在玄关响起。她走过去接电话,回头时正好看见顾砚舟把终止合约的文件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晨光从落地窗照进来,在他的头顶镀上了一层金边,就像他7岁时画在城堡尖顶上的那道阳光。
(http://www.xsdingdian.com/book/2LB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xsdingdian.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xsdingd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