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书房里，台灯暖黄的光晕裹着苏清棠微蜷的身体。
她指尖捏着那张被红酒渍泡发皱的设计图，酒痕晕开的褶皱里，一行极细的钢笔字正慢慢显形——是顾砚舟的字迹，比她画建筑剖线时的铅笔痕还要轻，却烫得她指腹发颤。
“《归栖》方案需要加入……”她刚开口，身后突然传来布料撕裂的轻响。
顾砚舟不知何时站在她椅侧，浅灰色家居服的领口被扯开，锁骨处一道极淡的旧疤在暖光下泛着粉。
他低头时发梢扫过她耳尖，声音带着刚洗过澡的：“上个月量老宅地基时，你说东墙倾斜角度是十五度。”他手指虚点自己锁骨凹槽，“这里的骨相弧度，正好能做矫正支撑点。”
苏清棠的呼吸顿住。
她想起三天前在老宅遗址，顾砚舟跪进泥里握住她的手；想起他胃痛到蜷缩在沙发里时，她抱着平板查资料到凌晨——原来他早把她所有的测量数据，都刻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就像你设计流浪猫窝的缓冲层。”顾砚舟喉结动了动，耳尖慢慢爬上薄红，“那天在巷口，你蹲在雨里给小猫搭木棚，说倾斜三十度的顶棚能卸力。我记着呢。”
窗外的雨还在敲打玻璃，苏清棠却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雨声。
她伸手碰了碰他锁骨处的皮肤，触感温热，带着皂角香：“顾先生这是……要当人体比例尺？”
“当你的地基。”顾砚舟突然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永远不沉降的那种。”
手机在桌面震动起来，是沈言发来的消息：“孙主任办公室监控己调阅，需要您过目。”
苏清棠的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
三小时前设计比赛初评会上，孙主任作为评审委员，当众指出她的《归栖》方案“抗震数据存疑”；两小时前她在后台听见孙主任助理小声说“教授要给亲学生腾位置”；此刻，她望着电脑里弹出的监控视频——画面里，孙主任的身影在深夜办公室里晃动，手里捏着的，分明是她上周落在会议室的设计草图。
同一时间，三公里外的金茂大厦27层，孙主任办公室的冷光灯把助理的脸照得发青。
他将平板推到孙主任面前：“苏设计师的抗震计算书，和三年前林师妹的参赛方案……相似度92%。”
“蠢。”孙主任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睛眯成一道缝，“谁会比数据？把暗纹里的竹叶脉络放大。”他指尖敲了敲平板，“苏清棠总爱把传统纹样藏在建筑结构里——三年前林小夏的毕业设计，主立面的竹节间距，和这张图纸上的暗纹，连弧度误差都不超过0.5度。”
助理的手指在键盘上发颤：“可林师妹的方案……当年是您指导的。”
“所以这叫学术传承。”孙主任从抽屉里摸出半盒雪茄，火机的蓝光映得他嘴角上扬，“明早评审会，我会当众宣布《归栖》涉嫌抄袭。至于证据……”他弹了弹烟灰，“就说在林小夏的旧硬盘里找到了原始文件。”
书房的门被猛地推开，顾砚舟的衬衫下摆还沾着雨星。
他手里捏着手机，屏幕亮着徐教授的消息：“评审团里有内鬼，孙某准备了三天。”
苏清棠己经将二十张设计图铺了满地，每张图纸边缘都贴着便签。
她抬头时眼睛亮得惊人：“孙主任五年前剽窃沈萱姐姐的毕业设计，我找到他办公室的监控了——画面里他把沈姐的计算书扫描进了自己的U盘。”她抽出一张拷贝好的光盘，“还有林小夏去年在酒吧哭着说‘教授改了我的图纸’的录音。”
顾砚舟蹲下来，指尖拂过她眼下的青影：“清棠，你什么时候……”
“从他第一次在评审会上打断我说话开始。”苏清棠扯了扯他湿冷的袖子，“你说过，娱乐圈的黑幕要靠证据说话。建筑圈……也一样。”
手机突然响起，备注“孙主任”的号码在屏幕上跳动。
苏清棠按下接听键，对面的冷笑先传了过来：“苏小姐，你的方案不符合……”
“家的定义不是对称轴。”苏清棠打断他，声音像冰锥刺破玻璃，“是像您办公室那盆仙人掌——看着坚硬，其实满是裂痕。孙主任，需要我把您三年前改林小夏图纸的监控，和上个月往我咖啡里加泻药的录像，一起投到评审会大屏幕上吗？”
电话那头的呼吸声突然粗重。
苏清棠望着满地的设计图，看见自己用红笔圈出的“反抄袭证据链”，忽然笑了：“对了，您办公室窗台那盆仙人掌，该换土了。”
她挂断电话时，顾砚舟正把一盒抗抑郁药说明书拍在茶几上。
药盒上贴着便签，是他的字迹：“徐教授说你最近总半夜改图，沈言说你咖啡喝得比水多。”他蹲下来与她平视，指腹轻轻擦过她眼角，“三天后决赛陈述，这次换我替你设计防御工事。”
“什么工事？”
“记者会、律师函、公关团队。”顾砚舟掏出手机，屏幕上是己经拟好的声明模板，“还有……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在发布会上当众宣布隐婚协议。”
苏清棠的呼吸一滞。她望着他眼底的认真，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顾先生，我需要的工事……是你站在我身边。”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
月光透过纱窗落在满地的设计图上，将“归栖”两个字镀成银色。
这时，楼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叩叩叩——”设计室的玻璃门被推开一条缝，徐教授花白的脑袋探进来：“苏小姐——”话音未落，顾砚舟己经挡在苏清棠身前。
徐教授愣了愣，举了举手里的牛皮纸袋：“市建协刚送来的……新证据。”
苏清棠绕过顾砚舟，接过纸袋时触到徐教授掌心的温度。
老人压低声音：“孙主任的学生今早自首了，说图纸是他偷改的。”
顾砚舟的手指在身侧蜷了蜷，又悄悄覆上苏清棠的手背。
月光里，两人交叠的影子落在“归栖”的设计图上，像两株并肩生长的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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