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外的银杏叶被秋风吹得簌簌响，苏清棠站在廊下，指尖轻轻叩了叩随身携带的防烫杯。
杯身是她亲手设计的竹节纹，此刻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白，像极了顾砚舟昨晚塞进她手心的那枚对戒。
“各部门注意！重阳节戏份准备——“场记板”啪”地合上，程宇的声音混着穿堂风撞进苏清棠耳里。
她抬眼望去，副导演正弯腰调试供桌上的香炉，藏青外套袖口沾着星点香灰，和昨夜匿名视频里那个缩在便利店里的身影重叠。
顾砚舟穿着玄色戏服从后台走出来，发冠上的玉簪在檐角铜铃下晃出冷光。
他路过苏清棠时脚步微顿，腕骨处的护具擦过她手背——那是拍武打戏时旧伤复发，她偷偷塞给他的护具。“别太紧张。”他声线压得低，尾音被风揉碎在银杏叶间。
苏清棠摸了摸口袋里的防烫杯，杯壁还带着保温杯的余温。
按照剧本，顾砚舟要演的是被奸人下毒的将军，此时该捧起供桌上的青瓷杯，饮下那杯“毒酒”。
程宇突然提高声音：“苏设计师，茶盏位置是不是偏了？”他伸手要碰那只青瓷杯，袖口闪过一抹红——正是便利店积分卡的颜色。
苏清棠心脏猛跳，两步跨过去，指尖扣住杯沿时微微发颤，却用最淡的语气说：“我习惯先验毒。”她旋开防烫杯盖，将青瓷杯里的液体缓缓倒进去。
“你为何总带防烫杯？”顾砚舟突然出声。
他站在供桌另一侧，目光穿过缭绕的香雾，落在她攥着杯身的指节上。
苏清棠抬头，看见他眼底浮着层极淡的暖，像冬夜被捂热的茶盏。
她指尖轻轻碰了碰他腕骨处的旧疤——那是他拍《长夜将明》时，为演残疾画家刻意摔的伤口，“因为你演过太多需要喝滚水的苦情戏。”
顾砚舟怔住的瞬间，苏清棠己转向李导：“请让程副导单独演示道具操作。”
程宇的喉结滚动两下，硬着头皮上前调试香炉。
他刻意将燃烧的艾草往顾砚舟戏服上拨了拨，火星子溅在玄色缎面上，烫出个极小的洞。
苏清棠盯着他发抖的指尖，突然说：“香灰飘散角度不对，我调整下插屏。”她绕到香炉后方，装作整理屏风，余光瞥见程宇额角沁出冷汗。
指尖触到香炉底部时，苏清棠的呼吸顿住——那里粘着半片未燃尽的纸片，边缘泛着焦黑，隐约能看见“致幻”两个字。
她捏着纸片转身，正好对上李导投来的询问目光：“李导，这是程副导的‘道具’。”
祠堂里的风突然停了。
程宇的脸白得像供桌上的素菊，他踉跄着后退两步，撞翻了烛台：“我...我是被人威胁的！”
“带下去。”李导镜片后的目光陡然锋利，“剧组不养毒蛇。”
程宇被保安架走时，苏清棠听见他骂骂咧咧的声音：“顾砚舟不过是个没爹妈要的野种——”话音未落，顾砚舟己挡在她面前。
他背挺得像根青竹，声音却放得很轻：“别听他胡说。”
苏清棠伸手碰了碰他绷紧的后背：“我只信你说过的，‘家是有人等你回家的地方’。”
收工时分，顾砚舟递给她一柄道具剑。
剑鞘上的暗纹在夕阳下泛着微光，正是她设计的竹影纹。“知道为什么选重阳节拍这场戏？”他指尖着剑鞘，“因为重阳节要登高，要团圆。”
苏清棠摸着那道熟悉的纹路，突然想起今早整理设计图时，《云栖别院》的方案被风吹开，露出高总批注的“下周三面谈”。
她把剑收好，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助理发来的消息：“高氏集团确认，《云栖别院》方案评审会提前至明日。”
祠堂外的银杏叶又落了几片，苏清棠望着顾砚舟被夕阳拉长的影子，把设计图稿往怀里拢了拢。
风掀起稿纸边角，“云栖别院”西个小字在暮色里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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