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会会议室的水晶吊灯将王霄的影子投在长桌尽头。我站在茶水台前，手指颤抖着往他的蓝山咖啡里加了两块方糖——这是过去三年我每天早晨都会做的事。当我把咖啡杯推到他手边时，全桌董事的交谈声戛然而止。
"谢谢。"王霄头也不抬地签着文件，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他突然皱眉，摘下戒指扔向我："清洁一下。"
铂金戒指在桌面旋转着滑到我面前，内侧"717"的刻字闪过一道暗芒。这是我送他的结婚周年礼物，刻着我们初遇的酒店房间号。周围响起几声尴尬的咳嗽，财务总监张董的茶杯悬在半空，洒出几滴红茶。
"王总，"我听见自己冷静到可怕的声音，"您确定要我现在擦戒指？"
王霄终于抬头，眼神陌生得像在看一个保洁员："有问题？"
"没有。"我摘下自己的戒指放在他面前，"正好一对。"
会议室空气瞬间凝固。王霄盯着那枚女戒，瞳孔突然收缩成针尖大小。他伸手去拿，却在触碰的瞬间像被电击般弹开。戒指滚落在地，发出清脆的金属声响。
"总裁身体不适。"林薇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白色套装像道隔离墙插进我们之间，"陈总监，技术部的报告准备好了吗？"
我弯腰捡起戒指，王霄的皮鞋突然踩住我的指尖。钻心的疼痛中，我看见他袖扣松动处露出的微型电路——和医疗实验室那天的发现一模一样。当我们目光相接时，他眼底闪过一丝挣扎，用只有我们能听见的气音说："...芯片..."
林薇的高跟鞋清脆地敲击地面："王总，美国那边的视频会议提前了。"
王霄立刻收回脚，起身整理西装："散会。"他大步流星走向门口，却在经过我身边时突然停顿，"你..."他的目光落在我被踩红的手指上，喉结滚动，"...泡的咖啡太甜了。"
这句话像把钝刀慢慢旋进心脏。过去五年，王霄每天都要抱怨我咖啡放糖太少。
技术部的玻璃门映出我憔悴的倒影。我正对着电脑核对数据，屏幕上突然跳出监控画面——是总裁办公室的实时影像。王霄站在落地窗前，手里拿着什么反复查看。我把图像放大十倍，呼吸瞬间停滞：那是我们荒岛归来后拍的拍立得，照片边缘还沾着海沙。
"看够了吗？"技术总监小周递来平板，"更精彩的在这里。"他调出昨晚的走廊监控：凌晨三点十七分，王霄梦游般走到我卧室门外，用领带反复丈量门框间距。最诡异的是，他手里拿着孕期指南，正在比对上面的腰围变化表。
"还有这个。"小周点开一段音频，是王霄在自言自语："...CX观察日志第137天，她纠正了我的财务报表错误...咖啡应该加两块糖..."
我猛地站起来，撞翻了咖啡杯。褐色液体在报告上洇开，形成熟悉的形状——像极了荒岛那晚王霄胸口月牙形的伤疤。
"陈总监？"小周担忧地递来纸巾，"要不要叫医——"
"给我准备一套客房服务生的制服。"我擦掉报告上的咖啡渍，"还有717房间的万能房卡。"
总统套房走廊的地毯吸收了脚步声。我推着餐车停在717门口，手心里全是汗。五年前就是在这个房间，醉酒的我误把商业晚宴归来的王霄当成高级服务生强吻。现在，我换上同样的elNo.5香水，故意把头发拨乱。
房卡刷开的瞬间，浴室水声戛然而止。我颤抖着手指往香槟杯里倒酒，故意洒出几滴在托盘上——和当年如出一辙的笨拙。
"谁允许你进来的？"王霄裹着浴袍出现在浴室门口，发梢滴落的水珠滑过锁骨处的咬痕。那是荒岛上我留下的，现在己经变成淡粉色。
我抬头首视他的眼睛："客房服务，您点的...薄荷糖。"这是当年他救起溺水的我后，塞在我手心的东西。
王霄的表情瞬间凝固。他大步走来抓住我手腕，香槟杯砸在大理石地面上迸裂成水晶花瓣。"你是谁？"他的呼吸喷在我唇间，带着熟悉的牙膏味，"为什么知道..."
我没让他说完，踮脚吻住他的唇。这个吻带着五年来的记忆、荒岛上的生死相依、和此刻撕心裂肺的痛苦。王霄僵在原地，下一秒却突然反客为主，手掌扣住我的后脑勺加深这个吻。他的舌尖扫过我上颚的敏感点——这是只有他知道的秘密。
就在我快要窒息时，王霄猛地推开我。他踉跄着后退，撞翻了茶几。鲜血从他鼻腔涌出，右眼也开始渗血。"717..."他跪在地上痉挛，手指抠着后颈那块青灰色皮肤，"芯片...取出..."
我扑过去抱住他，却被一股大力掀翻。王霄站在窗前，眼神重新变得冰冷陌生："滚出去。"他抹了把脸上的血，指着我身后的门，"否则我让保安把你扔出去。"
"王霄，"我解开制服纽扣，露出锁骨下方的月牙形疤痕，"你还记得这个吗？十五岁夏令营——"
"够了！"他突然暴怒，抓起花瓶砸在墙上，"我不认识你！"陶瓷碎片划过我小腿，鲜血顺着丝袜纹理蔓延。王霄的表情突然扭曲，他冲进浴室剧烈呕吐起来。
我拖着流血的小腿走到浴室门口，看见他正对着马桶干呕，左手却以诡异的姿势向后伸，像是要抓住什么不存在的支撑物——这正是荒岛上我胃痛时他安抚我的动作。
"肌肉记忆比芯片更可靠，对吗？"我轻声说，从口袋里掏出那枚婚戒放在洗漱台上，"医生说你有逆行性失忆，但为什么偏偏只忘记我？"
王霄撑在洗手台上的手臂青筋暴突。镜子里，我们的倒影一站一跪，像幅被撕裂的合影。当他抬头时，我震惊地发现他在哭——没有表情，没有抽泣，只有泪水无声滑落。
"每次想起你..."他机械地擦掉眼泪，仿佛不理解这是什么液体，"就像有电钻在脑子里..."话音未落，他突然栽向前方。我冲过去接住他，两人一起跌坐在瓷砖地上。王霄的额头抵着我肩膀，呼吸灼热："CX...观察日志...第...1825天..."
这个数字让我浑身发抖——正好是我们相识的天数。
医院的消毒水味道让人窒息。我坐在急诊室外的长椅上，盯着手机上小周刚发来的文件：《CX观察日志》的完整备份。最早的一条记录停留在我入职王氏集团的第一天："财务部新来的陈曦曦，穿浅蓝色衬衫裙，第三颗纽扣松动。咖啡只加半块糖。"
"王太太？"护士递给我一杯温水，"王总后颈的异物扫描结果出来了。"X光片上，王霄的颈椎第一节附近有个米粒大小的阴影，延伸出蛛丝般的细线埋入脑干。
"这是？"
"纳米级神经芯片，带有记忆干扰功能。"医生推了推眼镜，"最奇怪的是，芯片有明显被强电磁干扰过的痕迹，否则王先生现在应该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我握紧口袋里的贝壳戒指——荒岛那晚，王霄就是用这个当导体，把我藏在婚纱里的电磁干扰器能量导向他后颈的。
病房门突然打开，林薇踩着高跟鞋走出来："陈总监，好手段啊。"她俯身在我耳边低语，香水味熏得人头晕，"不过芯片己经重新启动，他这辈子都想不起你了。"
我抬头看她妆容精致的脸："你知道为什么王霄宁死也不肯接受你吗？"在她变脸的同时，我亮出手机屏幕——正在播放王霄梦游时念叨的录音："...林薇在咖啡里下药...监控录像保存在..."
林薇的表情瞬间狰狞。她扬手要抢手机，病房里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声响。我们冲进去时，王霄站在满地狼藉中，手里握着拔下来的输液针头，病号服袖子卷到肘部，露出手臂内侧的针孔——新鲜的，周围还有青紫。
"阿霄！"林薇想上前，却被王霄的眼神冻在原地。
"滚出去。"他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让林薇脸色惨白，"包括你。"这句话是对我说的，但目光却落在我流血的小腿上。
医护人员涌进来时，我被挤到墙角。王霄抗拒所有人的触碰，却在护士要给我包扎时，突然说："用...磺胺嘧啶银..."这是我烧伤时专用的药膏，荒岛上他亲手给我涂过。
夜深了，监护仪的滴答声像倒计时。我趴在病床边浅眠，突然感觉手指被触碰。王霄在睡梦中握住了我的手，拇指无意识着婚戒的位置。月光下，我看见他嘴唇蠕动，凑近才听清是："...孕妇...不能用...阿司匹林..."
一滴泪砸在他手背上。就在这时，王霄猛然睁眼，甩开我的手像甩开毒蛇："你怎么还在这里？"他的眼神又恢复了那种可怕的陌生，"我说过——"
"你不认识我。"我站起来，腿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但你知道我怀孕七周，知道我用什么药膏，甚至记得我五年前穿的裙子有几颗纽扣。"
王霄的呼吸变得急促，监护仪发出尖锐警报。医护人员冲进来时，他正痛苦地蜷缩成一团，手指死死抠着后颈。在被注射镇静剂前最后一刻，他突然抓住我的衣角，声音破碎得不成句子："...贝壳...戒指...三长...两短..."
这是荒岛上他教我的摩斯密码，意思是"SOS"。
（五卷1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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