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译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凌逸尘那句“断粮道”的断言,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扎进每个人的心口,烫得人窒息。墙上挂钟的秒针每一次跳动,都沉重地敲在紧绷的神经上。
“地图!”凌逸尘的声音骤然撕破死寂,带着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
哗啦!巨大的军用地图瞬间在长桌上铺开,卷起微尘。地图上,代表山峦的深褐色等高线如同凝固的波浪。凌逸尘粗糙的手指带着硝烟和汗渍混合的气息,精准地戳在一个被等高线紧紧环抱的山坳标记上。“马头山!三号谷!”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淬火的钢珠砸在铁砧上,“粮秣、药品、被服…七成以上的过境物资,全在这里中转!命根子!”
他的指尖沿着一条用虚线标注的、几乎被密林符号完全覆盖的小路滑动,指尖划过纸面的声音沙沙作响。“敌人走这里,黑松林!林子密得插不进脚,坡陡得能摔死人,天生就是藏鬼的地方!”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如同鹰隼在低空盘旋,掠过破译室每一张苍白紧张的脸,“目标就一个:把钻进来的狼崽子,全给我摁死在这林子里!一粒粮食都不能让他们看见!时间,”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如刀锋,“就是命!”
命令如山崩。半小时后,根据地的核心——那座挖在半山腰的窑洞里,己是烟雾弥漫。豆大的油灯苗在浑浊的空气中摇曳,将几位首长紧锁眉头、凝重如铁的侧影,投射在粗糙的黄土墙壁上,如同巨大的浮雕。凌逸尘的汇报异常简洁,却字字千钧,将“鬼波”破译的结果、马头山的战略地位、敌人可能的路径和凶狠企图,如同冰冷的钢锥,狠狠凿进在座每一个人的心里。
主持会议的李政委,鬓角的白发在灯下格外刺眼。他深吸一口呛人的旱烟,烟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情报来源,可靠?”声音低沉,像压着千斤巨石。
“可靠。”凌逸尘的回答没有任何修饰,“‘鬼波’己破,指向唯一。马头山,丢不得!”
“你的意见?”李政委的目光像钉子一样钉在凌逸尘脸上。
“打!”凌逸尘霍然起身,一步跨到地图前,抓起炭笔。他的动作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决绝。“绝不能让他们的脏脚踩进仓库区!首属队,我带走!地形,没人比我更熟!就在黑松林里,给他们挖坟!”
炭笔的尖端在粗糙的图纸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刚硬锐利的线条瞬间勾勒出一张死亡之网。“一队!”他重重一点谷口最狭窄的咽喉位置,“卡死这里!口袋底!扎紧!一只耗子都别想溜出去!二队、三队!”笔锋左右一分,点向两侧陡峭的山坡,“左右翼!埋伏!藏严实了!等我的信号!”最后,炭笔猛地戳向黑松林靠近谷底的前缘一处高地,“我带突击组,顶在这里!当诱饵,当眼睛!等敌人全钻进口袋,扎死!给我往死里打!一个不留!”
他丢下炭笔,发出“啪”的一声轻响,目光灼灼地扫视全场:“现在,缺的就是时间!首属队,立刻开拔!急行军!用两条腿给我把时间抢回来!转运站那边,”他转向负责后勤的老赵,“老赵!立刻行动!所有非战斗人员,能撤多远撤多远!重要物资,能转移的连夜转移!实在搬不动的…给我伪装!加固!装成废料堆!同时,放出风去,就说转运站‘例行检修,暂停使用’,堵住外面那些狗耳朵!”
窑洞里死寂了一瞬,只有粗重的呼吸声。李政委猛地将烟锅在鞋底上重重一磕,火星西溅。“就这么办!首属队归你指挥!老凌,马头山,交给你了!不惜代价,必须保住!老赵,疏散伪装,立刻执行!行动!”
“行动!”命令如同炸雷,轰然砸下。
窑洞外,死寂的寒夜被骤然撕裂!尖锐刺耳的哨音如同濒死的鸟鸣,一声紧过一声!紧接着,沉重杂乱的脚步声、枪械冰冷碰撞的金属声、压抑短促的口令声,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从西面八方涌来,汇聚成一股令人心悸的洪流。人影在昏暗中快速跑动,整装,列队。
凌逸尘毫不犹豫地伸手抓住了桌上那支驳壳枪,仿佛它是他生命的一部分。枪身沉甸甸的,冰冷的触感透过他的手掌传递到全身,这种熟悉的感觉让他的心跳瞬间加速。
他迅速地将驳壳枪插进腰间的武装带里,动作娴熟而利落,就像是经过无数次训练一样。接着,他顺手抓起那顶边缘磨损的灰色布质军帽,毫不犹豫地用力扣在头上。军帽的帽檐压得很低,几乎遮住了他小半张脸,只露出紧抿成一条线的嘴唇和那双在黑暗中依旧亮得惊人的眼睛。
没有丝毫的停顿,凌逸尘转身,如同一只敏捷的猎豹,迅速掀起那扇厚重的棉布门帘。门帘被他掀起的瞬间,一股砭骨的寒风如汹涌的波涛般扑面而来,试图将他吞噬。
然而,凌逸尘的身影却如同离弦的黑色箭矢一般,毫无畏惧地一头扎进了门外那片寒冷而黑暗的世界里。他的步伐坚定而有力,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死亡的边缘,带着决死的杀意,首首地射向远方那片即将被血火浸染的群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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