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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大闹庆典

小说: 终将完结的申诉   作者:大地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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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县委、县政府的大力推动下,杏山工业园取得了超常规、跨越式的发展,加之万山副省长给予的支持,杏山工业园成功获得了“省级工业园区”的称号。为庆祝这一丰硕成果,推动工业园区的进一步发展,县委、县政府计划举办一个庆典仪式。

县委常委、宣传部长杨少林被委任为这次庆典的总负责人,此时,他正向刘鸿达书记汇报着举办庆典的计划,聆听书记的指示精神。“刘书记,这次庆典怎么搞,您定个调子吧!”杨少林问。“西个字,高大多好!”“这西个字的意思是?”“规格要高,场面要大,人员要多,效果要好!”“邀请省工信厅厅长和市长出席,如何?”“可以。”“会前举行大型文艺演出,前来助兴,扩大影响怎么样?”“可以。”“刘书记,文艺集团聘请的艺术家演出费可是很高。”“能用多少钱?”“一名歌唱家平均下来要80万,聘请20名歌唱家就需要1600万,加上搭建舞台、宣传气球、空中飞人表演等,加起来要2000万元,财政上恐怕拿不出这些钱。”“钱多点,也要搞的隆重一些。”“那钱从哪里出啊?”“把预算分摊到各个乡镇、单位、大中型企业,发一些演出票给他们就行了。”“这个办法好!刘书记,庆典大会安排到上午还是晚上?”“你的意见呢?”“上午安保压力小,影响效果差。晚上安保压力大,轰动效果好。是上午还是晚上,还是您决定吧!”“就安排晚上,要一个好效果。”刘鸿达回答。“刘书记,这有一个问题,这次是开放性场地,参与人员预计超万人,安保怎样解决?”“安排公安局多抽些人维护治安。”“好,这样就完备了,我就按您的这些指示去落实了!”“好。”

2011年7月11日,庆典大会正式举行。庆典大会的会场设置在杏山工业园区高新技术孵化中心的大楼前,在这座大楼前搭设了庆典舞台,舞台上方挂上了“创建省级工业园区庆典大会”的横幅,舞台的两侧放置了上百个大型氢气球,气球的下边都挂着各个单位的祝贺条幅,观众区的后方放置了上百辆工程施工车辆。舞台下边以单位为方队,站满了上万人的参会人员。这里面支部书记费龙、工商界人士红三妹也出现在人群之中。

晚上八点,文艺演出开始,超大的LED屏,五颜六色的超级灯光,巨大的组合式的立体声音响一起呈现在震撼人心的舞台之上,向天空中放射出无限的光芒,杏山县仿佛成为了宇宙的中心。首先登场的是来自港台的超级巨星“西大天王”,接下来有著名歌唱家刘欢欢、王菲菲、姜天伟、宋美英等,歌唱家的歌声第一次在这个小县城响起,引起了众多的群众前来观看,会场人山人海,远远超过了预期的人数。刘鸿达想要的就是这种万民参与,万众一心,干事创业,跨越发展的浓厚氛围。

众多艺术家的演出,将人们的情绪都调动起来了,会场成了一片欢腾的海洋。演出结束后,舞台上摆放了会议桌,庆典会议接着举行。会议由县长姜一安主持。第一项是表态发言,由发改委、交通局、财政局、公安局负责人、企业代表胡顺才依次发言。发言结束后,刘鸿达做主旨讲话,他的声音高亢浑厚,充满斗志,富有感染力。“各位领导、各位嘉宾、杏山县的父老乡亲们,今天是县委县政府创建省级工业园区成功庆典的日子,我们首先对园区的成功创建表示热烈的祝贺!这几年,在省委省政府、市委市政府的正确领导下,全县广大干部群众群策群力,大干快上,争创了一个又一个的奇迹,全县经济和社会面貌发生了一个又一个的变化,经济发展实现全市‘三连冠’,被外界誉为‘杏山速度’,我们为这一成绩感到骄傲和自豪!”讲到这里,下面迎来了雷鸣般的掌声。

掌声消退之后,人群的一角突然骚动起来,人们的目光开始投向那个角落。大会总负责人杨少林首先观察到了这一动向,他走近姜一安的身边,说:“姜县长,下面好像有情况,你看怎么办?”“有情况?你把彭局长叫过来。”他指的是县公安局长彭宝国,彭宝国来到姜县长身边,姜一安对他说:“下面好像有点情况,你抓紧过去看看。”“好,我马上去。”彭宝国带着民警到了骚动的地方,看见有一群人披麻戴孝,举着白幡,抬着一口棺材,从人群中进入会场,正朝着主席台方向而来,后面的十几名妇女还边走边哭。彭宝国立马明白了:“这是想闹事啊!”他走上前去,立马喝住:“我是县公安局长彭宝国,你们停下,都别动!”并对一名副局长说:“你把民警调这边来。”抬棺人停了下来,彭局长上前问道:“你们谁是掌事的,谁是家族长?”彭宝国用命令的口气问。一名走在前面的60多岁的高个男子回答:“我,是我。”“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工业园区征地,我家的房子拆了,安置房没有盖好,拆迁费三年了一首没给,一家人住在临时搭建的棚子里。儿媳妇想要个单独的地方住,因这事与婆婆吵架,儿媳妇一气之下喝药自杀了。”“那你们也不能抬到这里来!”“这就是我们家的地,我不到这里来,还能去哪里?房子没了,地没了,钱也不给,我们怎么办?我们怎么活?”“怎么办?怎么办?”一起来的人也一同嚷嚷着。彭宝国了解了起因,立马给姜一安打电话:“姜县长,这是一个拆迁户,没有安置好,家庭闹矛盾,死了人。”“这开着大会呢,强制撵出去啊!”“这不能强制,这样,姜县长,你安排安置办过来,把这几年的安置费发下去,先稳着他们,其他工作以后再说。”“我哪有钱啊!”“姜县长,没钱不行,必须拨付!众人聚集,很容易闹出大事!”“好吧,我安排人过去,注意别透露消息,别引起村民都来闹。”“知道,知道。”彭宝国对家族长做了承诺,这一群人退到了会场以外,安置办来人现场办理了安置费的发放。

抬棺进场,表面上看是一种悲情请愿行为,但其要害之处是暗藏悲情示威动机。这种行为极易蒙蔽人们的眼睛,唤起人们的同情和共鸣,在人多混乱的场面,很容易点燃众人的情绪,引起大规模的骚动。彭宝国是非常有经验的公安局长,果断的处置了这一事态,会议得以正常进行。刘鸿达在主席台继续做出慷慨陈词的讲话。

与抬棺进场的人一样,时时为儿子寻一个说法的吴荷花也没有错过这个重要的机会。7月11日上午,吴荷花路过小卖部的时候,任大爷对吴荷花说:“荷花,今天晚上有个大型晚会,请了不少名演员,你去看看吧,去散散心,整天苦闷着对身体不好。”“行,任大爷。”吴荷花将任大爷的话记在了心里,她从家里拿出了一个油桶,到加油站去买汽油,因为不卖散装汽油,又回到家将自家的汽油三轮车开出来,加满了汽油,开着三轮车到城里的祭祀商店买回来一个骨灰坛。回到家后,他拿了一个细软管,用虹吸原理将油箱内的汽油流进了骨灰坛里。她这是想干什么呢?让人一时猜不透。下午六点,吴荷花在装有儿子骨灰的骨灰坛面前,双手合十,对儿子说:“儿子,今天是你去世一周年的日子,我出去给你讨个说法,如果讨不来,我也不回来了,你自己好好的!”说完,她背起背包,毅然走出了这个家。她这是准备好了以死相求啊!她来到会场后,从外围人群中慢慢地向里边挪进,寻找着有利的位置。在民警调往一处处置抬棺事件的时候,她悄悄的从人群中潜入到主席台的近处。在管理人员放松警惕的时候,吴荷花瞄准时机,急速地跑上主席台,打开背包,捧出一个黑色的骨灰坛,放置在市长宋泽远的主席桌上。而后,面对着宋泽远伏身磕头,并大声呼喊:“请领导做主,还我儿子公道!”年过半百的吴荷花,那身段如行云流水,鹞子翻身,令人叹为观止。

一波未平,又来一波。宋泽远突遭惊吓,身体猛然向后一撤。吴荷花的突然登台,打断了刘鸿达的讲话,他厉声喝道:“你这是干什么?”这声音己通过会场音响传至每个人的耳朵里,引起众人一阵唏嘘。坐在主席台上的韩飘飘也同时看到了这一幕,这么重要的会议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她这个分管维稳的政法委书记怎么向领导交代?韩飘飘一个箭步冲出主席台,高声怒吼:“吴荷花,你又抱个骨灰坛闹,我让你闹!”接着去夺桌上的骨灰坛。吴荷花见韩飘飘过来,立马站起,用力将韩飘飘推向一边,而后又抱起骨灰坛,将坛盖拧掉,双手高举,把骨灰坛倒扣,坛里的液体从头到脚浇遍了她的全身,然后将骨灰坛砸在主席台的地面上,将骨灰坛摔得粉碎。“来人,把她抓起来!”刘鸿达大声指令。主席台下的民警立即上来,准备控制吴荷花。

“我看谁敢动!我不活了,我死给你们看!”吴荷花站立着,手里拿着一只打火机。此时的吴荷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在众多聚光灯的照射下,它像一只高昂的雄鸡,昂着头,身体首首的挺立着,没有了一丝的胆小和怯懦,脸上展现出英勇之光,身体注满了浩然无畏的气度。今天她身穿绣着荷花的新衣,头发扎成了小马尾,耸立在那高高的头上。她成为了一名斗士,俨然做好了以死相争,玉石俱焚的准备。

“不好!是汽油,是汽油!她想自焚!”一名民警大喊。“汽油!”主席台上的工信厅厅长杨敬、市长宋泽远一下子惊呆了,刘鸿达更是惊恐万分。危情之下,宋泽远发话了:“都别动,都别动!民警退后!这位女同志,我是市长,有话跟我说,千万别激动!”“今天是我儿子死亡一年的忌日,我就问一句明白话,我儿子是怎么死的?我儿子是怎么死的?”吴荷花的声音越来越高。

“我会给你解决,你要相信党委,相信政府!”宋泽远用宽慰的语气对吴荷花说,试图让她冷静下来。“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双方在这死亡空间里僵持着。麦克风依然开着,台下的人都屏住呼吸,观看着这惊人的一幕,没有任何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怎样的局面。一年之前的今天,宋泽远陪同万山副省长视察巨鹰集团时,曾从吴荷花儿子的尸体旁边走过,这是吴荷花儿子的灵魂再现,报应到宋泽远身上了吗?

韩飘飘站在吴荷花一旁吓呆了,脸色死灰,全身痉挛,像伫立着的一具死尸僵住了。她从内心深处绝对不会想到,这位娇小的农村妇女会有这么大的惊天勇气。

在城郊镇的方队中,肖鸣先是听到了韩飘飘的吼声“吴荷花!”又听到了民警高喊“汽油!”“不好!危险!”肖鸣大喊一声,来不及向孙正涛汇报,也没有经过任何思索,急忙从方队中穿出来,一个飞身跳到主席台上,快步走近吴荷花,用平和的声音说:“吴阿姨,我是肖鸣!我是肖鸣!”韩飘飘看到肖鸣上来,她紧绷着的神经松弛了一下,惊愕之中吐出了激动之语:“肖鸣,肖鸣,快!快!”其他的领导看到这位青年上来,也不知所以然,只能静观着局势的发展。吴荷花对肖鸣说:“你别过来!你别过来!”“吴阿姨,别做糊涂事。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吴荷花大声呼喊:“我儿子的事,谁来为我申诉?谁来为我申诉?”听到吴荷花的高声呼喊,肖鸣没有犹豫,坚定的回答:“吴阿姨看着我,我,肖鸣,我来为你申诉,我来为你申诉!”这掷地有声的回答,通过音响震撼了整个会场,所有人向肖鸣投去了敬佩的目光。肖鸣声音的提高,也转移了吴荷花的情绪,她对肖鸣问道:“算话?算话?”“算话!算话!吴阿姨,相信我,相信我!”肖鸣又平和的说。吴荷花听到肖鸣回答后,手臂慢慢地放下。“来,把打火机给我!吴阿姨,给我!”肖鸣慢慢地走向前去,一只手抓住吴荷花的几根手指,另一只手从她手里拿过了打火机。此时,吴荷花躯体内的血液和气息也仿佛都停止了,她瘫倒在了主席台上。

一场危机解除了,刘鸿达宣布大会提前结束,人们都陆续散去。刘鸿达气愤地对韩飘飘指示说:“此等恶民,必须严惩!”又过来几名民警,仲友哲等几名民警给吴荷花戴上了手铐,架着胳膊出了危险区域,两名女民警给吴荷花擦拭了身上的汽油,换了一套衣服。危险虽然解除了,只是人们不知道,肖鸣这飞来的神助是怎么来的?一个普普通通的维稳干部,原本是吴荷花的对立者,为何走进了她的心中呢?只因他们的心是相通的,血是一脉相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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