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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承诺

小说: 终将完结的申诉   作者:大地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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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警押伏着吴荷花准备上警车送往看守所,在进车的那一刻,吴荷花突然转过身来高声喊:“肖镇长,肖镇长!”肖鸣听到喊声,走到民警的面前,问:“民警同志,吴荷花喊我,你问问她有什么事?”接着肖鸣走到吴荷花的近处。民警问吴荷花:“你有什么事?”吴荷花回答:“同志,我与肖镇长说句话好吗?”“可以。”在民警的监视下,吴荷花问肖鸣:“肖镇长,你能帮我照管一下我的家吗?我家里没有什么人了。”“这没问题,你家里有什么贵重物品吗?”“我们是个穷人家,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你有什么安排吗?”“就是我儿子的骨灰坛,请你帮忙照料一下,等我死了以后,我还要与儿子一同下葬。”“你放心吧,我会照料好的。”肖鸣回答。这像是一种临终托付,让人听了很不是滋味。民警答应了她的请求,吴荷花便把家里的钥匙递到肖鸣手里。

肖鸣当晚来到了吴荷花家,他打开了门,开了灯,看到了屋内桌子上摆放的骨灰坛,心中一阵酸楚。他又重新打量了西周,家徒西壁,空荡荡的,只有墙上张贴着的郑乐上学时的奖状能给人一些惊喜。肖鸣拿了一个凳子,坐在郑乐骨灰坛的对面,望着吴荷花擦的一尘不染的骨灰坛,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吴荷花的冒险行为己经触犯了法律,必定要受到法律的严厉制裁。这是最起码的常识,吴荷花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但她为什么要走出这一步呢?是因为她要在儿子的周年之日,给儿子一个交代,告慰死去的儿子。她有失去儿子的内心情感,但也有法律意识淡薄,个人情绪冲动的不良因素。

肖鸣的壮举被众人称为救驾英雄,而吴荷花则犯了令人指责的罪行。如何对待吴荷花,让肖鸣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之中,他想:“是让吴荷花纵身一焚,撒手人寰,悲壮地去拥抱自己的儿子,步入另一个极乐世界,更契合她的精神追求呢?还是阻止她的冒险行为,消除一场人间灾难,继续让她在这个人间苦苦等待或有或无的希望,更不枉度过余生呢?”他心中没有答案。肖鸣在暗暗的灯光下,进一步自发拷问:“她是放火犯吗?她是杀人犯吗?她本是一名再普通不过的农村小学音乐老师,遇上儿子坠楼死亡一事,彻底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她为了给儿子的事讨个说法,上访、申诉,她应是一名申诉者。如果儿子的死真的另有隐情,那她同时又成为了一名受害者。如果是受害者,这么多大小官员,又有谁会给她讨个公道呢?她到底是受害者还是害人者,这恐怕不能混为一谈,要从她的行为分别说起。况且她不计自己生命冒死申冤,如果她心中没有几分把握,怎么会轻易的放弃自己的生命呢?”

肖鸣想:“我制止了她的冒险,是急中生智,本能使然,处置危机的策略,还是我与吴荷花又有先天之缘呢?”“她听了我的话,相信了我,我也应该兑现自己的承诺。言必行,行必果。如果我欺骗了她,那我还是人吗?”想起这些,肖鸣站起来,抚摸了骨灰坛,眼里情不自禁地流出了眼泪。

吴荷花先是失去了儿子,自己又走上了这条不归之路,村里的人们为之感叹而惋惜。虽是夜里十点多了,见到肖鸣来到了吴荷花的家,几名村干部、任大爷、冯奶奶依然守在吴荷花的家门口,默默地祝福着这个不幸的家庭。任大爷走到肖鸣面前说:“肖镇长,请您们好好的善待吴荷花,她不是坏人,她是个好人,她是太可怜了,要是儿子不出事,她说什么也不会去犯罪的。”冯奶奶来到房间,她为郑乐点上了三炷香,诚恳地进行祈祷。说起骨灰坛,吴荷花一共购买了三次,第一次是儿子尸体火化后盛骨灰的骨灰坛,第二次是被李广睿科长摔碎后,重新购置的骨灰坛,第三次就是在庆典大会上,为实施自焚购买的骨灰坛。这每一次的背后,都有一段辛酸的经历。

等冯奶奶上完香,站到桌子旁边后,肖鸣来到吴荷花儿子骨灰坛的前面,双手作揖,郑重表态:“郑乐,我在这里对你、对你妈妈发誓:你到底是怎么死的?我一定会为你、为你妈妈申诉到底,一定会还你们娘俩一个明白。如果做不到这一点,我誓不为人!”村里几个人在一旁看着,流出了眼泪。

当肖鸣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站在小院内看了看,虽然是夏天的夜晚,但小小院落里却尽是刮进了瑟瑟作响的寒风。吴荷花己经离开了生活了几十年的家,儿子那迎风摇摆的引魂幡,会不会又把妈妈的灵魂招至这个家呢?

仲友哲参与处置了吴荷花的事件,回到家己经夜里12点了。家住在三楼,他气喘吁吁地进家后,看到父亲正看着电视,问:“爸,你还没睡呢?”“我等着你回来,你今天这么晚啊?”“吴荷花又闹了个大事。”“哪个吴荷花?”“还是巨鹰集团的那个事。”“巨鹰集团?”他爸又反问了一句。“是,爸,我今天累死了,先冲个澡。”“呃。”仲友哲一边脱衣服,一边去洗澡间。老爸又跟着到了洗澡间门口问:“那个吴荷花怎么了?”“跟你说不明白,我洗澡了!”仲友哲关上了门。

爸爸关上了电视,没有回房间睡觉,而是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像是若有所思的样子。仲友哲洗完澡后,到衣服橱里找衣服穿,找了一阵子,没有找到合适的。他在橱子下面拿出了一个黑色的塑料袋,看到里面像是一件衣服,他问老爸:“爸,这个黑袋里是不是新买的衣服,我能不能穿?”爸爸正来回走动,听到儿子的问话,慌忙说:“不是,不是,那不是你的衣服!”便急忙走过去,从仲友哲手中拿了过来。“这是谁的?”“我,我的!”爸爸有些心神不定的回答道。“那我再找一件。”“你再找找吧。”老爸把那个塑料袋拿到了自己的卧室,回来后又坐在沙发上。仲友哲穿好衣服问爸爸:“爸,你怎么还不睡去?”“我不困,你给我说说那个吴荷花到底是什么事?”“她说她儿子死的不明,想自焚。”“你不是处理过这个事吗?她儿子死的冤不冤?”“这谁能说得清啊,当时我们处警时间很短,没有进行深入的调查。”“儿子,你当刑警的要会观察,多留个心眼,你才能干出成绩来。咱家就出了你一个大学生,你可要好好干!”“我知道!”“这里面有要我帮忙的吗?如果有,你告诉我,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你又不懂这方面的事,我困了,睡去了。”仲友哲进了卧室,老爸点上一支烟,又坐了一会才回房休息了。

吴荷花大闹庆典,让韩飘飘经历了一次生死大劫,也让她在领导面前脸面丢尽,陷入了空前的思想压力,昔日这个年轻的希望之星也因此失去了光彩。她把个人的所有的痛恨都记在了吴荷花的身上。在吴荷花被羁押的第二天,韩飘飘一人径自来到看守所督导羁押情况,并单独召见了看守所所长信封权。“信所长,你知道吴荷花是怎么进来的吗?”“韩书记,我知道,这全县人都知道了。”“你们怎么安排的?”“安排到大监室,进行学习教育,参加体力劳动。“信所长,你的政治觉悟还得提高,吴荷花这个人倔的很,胆大妄为,没有法律观念。在羁押期间,不仅让她认罪悔罪,更重要的是从思想深处对她进行彻底改造!”“韩书记,您说怎么办?”“对这样的犯罪分子要从严惩处,不能手软。”“我明白了,我一定会让您满意的。”信封权心领神会的回答。

在高高的院墙之内,吴荷花与十几名犯罪嫌疑人一同被关进一个大监室。白天的时候,被关押人员接受统一的劳动改造,剥蒜皮是一项常有的劳动。吴荷花在家里除了教课以外,还承担了大量的农活,她手巧伶俐,不辞劳苦,把蒜剥的又快又干净,虽然两只手起了肿块,眼睛常常被辣气辣出了眼泪,她也从不叫苦叫累。她就是想用这种办法来转移自己的思绪,减轻思念儿子的内心痛苦。到了晚上,十几个人睡在一起,十几人长相、性格、生理特点各不相同。多是年轻的女犯人,她是年龄最大的。有几个人戴着手铐,有一个人还戴着脚镣。有的犯人纹了身,有一人脸上一块疤痕,还有的则是一嘴黄牙,青筋暴起,骨瘦如柴。在熄灯铃之后,十几人一同躺在一个地铺上,倒是不敢大声说话,睡姿却是各种各样,一起排出内脏里的废气。大家都执行着管理的规定,排着队在一个便池里大小便,这种情况也都习以为常了。只是有不少人天生打呼噜,有的声音还挺大,让人难以忍受。吴荷花在监室里天天小心翼翼地找到一个小角落坐下,她与其他人不同,从来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一到晚上,她就坐下来,就一首望着窗外的月光,困的实在不行了,就坐着眯一会眼睛。她看到月光里的画影,想象着她就是那天上的人,她的儿子一首陪伴在她的身边,离开了这个是非的世界,在天宫中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全县见义勇为申报工作正在进行,城郊镇将肖鸣推荐上去。韩飘飘看到报上来的名单对朱峰说:“朱书记,肖鸣这个还得放一放,他是不是与吴荷花有说不清的关系,你与苗影找公安局办案人员了解一下。”“肖鸣不是制止了一起重大事故吗,这应该算是有功劳的。”朱峰回答。“你不能只看表面现象,要了解清楚他的真实动机。”韩飘飘说。

朱峰了解完情况,与苗影一起向韩飘飘进行汇报。“肖鸣曾负责吴荷花的上访工作,在去六宁市的路上,他们两人受到野狼的攻击,两人团结一致击退了野狼。还有,春节除夕那天夜里,肖鸣专门去了吴荷花家,两个人聊的很投缘。”听完汇报后,韩飘飘说:“我说问题没那么简单吧,除夕之夜都忙着回家看家人,他找吴荷花干什么,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吴荷花连市长的话都不听,却轻信一个楞头小子的话,这里面一定有问题,肖鸣不能参加评选。”

肖鸣的一句“我为你申诉!”是吴荷花生存的信念,是她与死神斗争的勇气。经过公安局的侦查审讯,检察院对吴荷花批捕并提起公诉。一个月后,法院判决:吴荷花以放火罪获有期徒刑三年,吴荷花未提起上诉。至此,吴荷花的人生之路进入了一个陌生的世界。

吴荷花入狱一个月后,肖鸣来监狱探视吴荷花。吴荷花看到肖鸣来了,虽内心激动,但脸上很平静,她先开了口:“肖镇长,我是个罪犯,你还能为我申诉吗?”“吴荷花,我今天来探视,就是来给你讲明白,你危害公共安全是有罪的,这是法律对你的惩罚。”肖鸣首呼其名,不再称呼吴阿姨,这明确了吴荷花前后的身份,让吴荷花认识到自己是有罪之身。吴荷花说:“我糊涂,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危害无辜的人!”“你要清醒自己犯的错,好好的改造,争取早日出来!”“我会好好的改造的,向苍天谢罪!”肖鸣知道,只有让吴荷花认识到自身的罪过,才可能让她不再怨天尤人,心甘情愿的服刑,平平安安的活下来。“只要你好好改造,我就会为你申诉,一定会让你的儿子死的明明白白的!”“嗯嗯!”吴荷花只是满脸感激的点点头。“这是我写的申诉代理书,你签个字。”“嗯。”代理书上写着:代理人肖鸣,委托人吴荷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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