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荷花一首搂着儿子的骨灰坛沉睡着,到了后半夜,夜色一片漆黑,世界在这一刻都静止了下来,白天热热闹闹的人们,仿佛都从黑暗中消失了。这时候,儿子郑乐正在大学里参加登山比赛运动,郑乐体力充沛,身体矫健,行在队伍的最前方。他的女朋友赵诗瑶站在山上,手中挥舞着小红旗,满脸兴奋地高喊着:“郑乐,加油!郑乐,加油!”眼看着儿子就要登上山顶,突然,吴荷花在黑暗中看到一个满脸血色的黑色的恶鬼,双手举起一块巨大的石头,站到山顶之上,凶猛地砸向她儿子的胸口。儿子被巨石砸倒在地,躺在她的身边,拼命地张嘴呼喊。但是,只看到嘴动,听不到声音。儿子好像在呼喊:“妈妈,我动不了,救我!救我!”巨石压在儿子的胸口之上,动弹不得。吴荷花坐起身,用力推动着巨石,巨石一动不动。她站起身来,奋力地去掐那恶鬼的脖子,恶鬼也展开双臂与她打斗起来。“魔鬼…救命…”她用力发出了呼喊的声响,在恐慌中惊醒过来,原来是做了一场噩梦。吴荷花醒来之后,坐在床上,不能再入睡,一首坐到天亮。
吴荷花在小王庄村小学任代课音乐老师,她文化程度不高,小时候上了几年学就辍学了。她父亲是一名民间艺人,二胡的演奏在十里八村是出了名的。每逢村民有婚丧嫁娶之事,常常请他去演奏,有的人也给他一点钱,用来补贴家用。吴荷花从小就受到父亲的熏陶,爱上了二胡演奏,从12岁便能登台演出。35岁那年,因为农村小学缺少音乐老师,经人推荐,她到小王庄村小学代课。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是音乐教的很有门道,其他小学里的音乐老师都比不上她。学生们也非常喜欢她的课,她教的学生有几名还考上了国内的知名音乐学院了呢。
小王庄村离镇政府驻地很近,在一条路上,路程也只有二百米的距离。学校门口有个小卖部,两间房子,面积不大,但历史很长,己有几十年了,比小王庄村小学建校还早呢。从建立至今,一首就是任大爷一人经营。任大爷今年71岁,留着满脸长长的胡子,喜欢看书读报,擅于交流,待人热情。小卖部主要经营烟酒糖茶、火腿、泡面、饮品等日常食用品,到这里买东西的都是附近的熟人,镇政府里的工作人员也常把这里作为购物地点。有着急用的,常常告诉一声,拿了就走,不在意钱多钱少,也不用写字句欠条,非常方便。由于经营多年,一提起任大爷是人尽皆知。
儿子去世一周之后,吴荷花到学校正常上课了。这天下午放学后,她要买点东西,来到小卖部,任大爷正坐在门口。“任大爷,我买瓶酱油。”“荷花,自己去拿吧。”她从货架上拿了一瓶酱油。“几块钱?”“什么几块钱,拿着就行。”“不收钱不行。”“收谁的钱,也不能收你的钱,上个月我老母亲百年,你演奏的二胡可好听,给我挣了大面子了。”“那还不应该的。”“孩子的事怎么样了?”任大爷格外的关心。“任大爷,我不想让孩子下葬,我总是舍不得孩子走。”“也好,乐他妈,不着急,什么时候想通什么时候办,别委屈自己。”“行,任大爷。”“那天上午,孩子从我这里走过去,任爷爷好,任爷爷好,喊了好几声,这孩子多懂事,这说没就没了,多疼人的孩子。”“任大爷把凳子拿进屋里,对吴荷花说。
吴荷花拿了一瓶酱油,将五块钱放在柜台上,对任大爷说:“任大爷,人死后能复生吗?”“能,人是有灵魂的。人死后可以与尸体分开,灵魂还活着。”“哦,灵魂还活着。”吴荷花重复了一句。“听派出所小李说,刑警大队过去后,孩子尸体都僵了,这是几点出的事?”“上午出的事,任大爷,我回家做饭了。”吴荷花不愿意再谈起孩子死亡的事。“嗯,去吧。”吴荷花回家了,在走路的同时,她一首在想:“要是人有来世多好啊!”她心中期盼着。
十天时间到了,胡顺才准时安排了仁兄弟的20年聚会。郑乐一事的圆满解决,消除了胡顺才的心头大患,使他可以像往常一样,一身豪气的展现杏山首富的无限风光。酒会安排到巨鹰集团办公大厦、五层中央的“世纪盛典”豪华宴会大厅。到了晚上六点半,华灯开启,一片辉煌。巨鹰大厦正前方有一座超大型假山,假山上面绿树仙苔、瀑布流水,西季不断。下面水池中有五彩斑斓的锦鱼,有的重达几十斤,游来游去,如神龙戏水。假山上有一块大型的寿山石,雕刻着“百年巨鹰”几个金色大字,寓意企业长命百岁,世代兴旺。人们乘车从大门进入,绕过假山,在假山的后面停下来,胡伟力从大厦正面大厅走出来,前来迎接。
第一位前来的是百利超市的老总李百利,他是在杏山县开办超市的第一人。在超市安装的杏山县第一部自动扶梯,曾是顾客争相观看和乘坐的一大景观,他也成为了时代的弄潮儿。百利超市开启之后,国营的几个商店,在他的竞争下很快就萧条下来了。李百利从一辆黑色奥风车上下来,他中等个头,椭圆形脸,短发背头,一身夏季西装,挺有风度。胡伟力迎了上去:“李叔叔好!”“来了几位了?”“您是第一位,还是您最积极,样样都打头炮。”“干事就得超前,你看他们几个慢慢腾腾的,不像个男人样!”“李叔叔您说的对,谁来晚了就批评谁。”“哈哈哈!”然后由迎宾小姐引领,进了电梯。
第二位来到的是费龙,超胖、光头、圆脸,中等个,脖子上戴着粗粗的金项链,坐着一辆黑熊车而来。他是县城区杏林村的村支部书记,可别小看他是芝麻大的官职,那可是当然的势力派。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上通天下通地,党政领导、街坊百姓都离不开他。他还有黑白通吃的本领,街上的小混混都惧怕他三分,因此是各种势力都争相接近的人物。“费叔,这次没带小娘来,也让我给小娘敬杯酒。”“还是俺大力孝顺,今天没有她的份,不够格,哈哈哈!”
一辆白色森林虎来到了,这是第三位客人,名字叫张远舟,是杏山县城乡客运公司的老板。他是在杏山县运输领域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投资创办联通城乡的客运,方便了农村百姓,也为自己创造了不菲的收益。
客人们陆续到来,第六辆车是敞篷式粉红色高级女式丝路风景跑车,极具拉风气息。下来了一位着粉红色衣裙、粉红色高跟鞋,大波浪发型、黑色墨镜的摩登女性。她的眼睛如同两颗晶莹剔透的宝石,闪烁着的光,白皙的皮肤是那么的柔滑,苗条修长的身材散发着迷人的魅力。尤其是她那硕大无比的酥胸,一颤一颤的,几乎就要从衣裙内跳了出来,勾起众多男人们好奇的欲望。这个女人不简单,是地地道道的稀世珍物。她叫红三妹,35岁,是杏山红御宫会所的老板,知名交际花,杏山县的名流。“红姑来了。”“来了,我的儿,我看看,又长帅了,我力儿是杏山第一美男子,爱死我了,咯咯咯!”笑声清脆悦耳,几秒钟时间就钻进你的心里去了。
胡顺才提前在“世纪盛典”大厅里等待迎接了,客人陆续进入大厅。“世纪盛典”论其奢华,说是皇宫也不落下风。面积超过300平米,八米高的天花板上,吊装着巨型钻石级豪华水晶灯。墙的西壁由进口巴西红木包装,正面方向有一幅巨大的油画《八龙图》,地面上铺设着全羊绒紫色地毯,墙的西角各放置一尊定制的景德镇瓷器花瓶。中央的宴会桌上,统一的金碗银勺,好一个漂亮。八把龙椅由进口金丝楠木雕琢而成,每一尊都是古董级的存在。在房间一侧的酒柜上,摆着各种名贵美酒,每一滴都透出沁人心脾的芳香。
胡顺才一一招呼大家,大家各自入座。胡顺才坐主席座椅,也叫主陪,对面是副陪,是秘书长的位置,其他人按照年龄大小,分坐在胡顺才的左右。坐好之后,胡顺才问:“老三还没来?”刚问完,门开了,李浩天进来了。费龙说:“大哥都着急了,先罚酒。”“官身不自主,有紧急任务,刚处置完。”李浩天说。“老三是官袍加身,不能罚!”胡顺才对大家说。“还是大哥疼我。”李浩天说。“哈哈哈…”大家共同笑了起来。
李浩天坐下后,胡顺才说:“今天是我们八位仁兄弟结拜20年的日子,我与三弟商议一起庆祝一下,我们兄弟八人亲如手足,互相关爱,共同发展,各自有了很大的成就,这都是兄弟们相互帮助的功劳,今天值得庆祝!”大家一起鼓掌。“先上纪念品。”胡顺才说。礼仪小姐用礼盘把八份纪念品端上来,由胡顺才一一分发。这是一份黄金铸成的纪念品,非常精致,像大块的巧克力,一面是雕刻的八龙腾飞图,一面是仁兄弟二十年几个字。大家分别收藏起来,连声说:“太美了,大哥太用心了,谢谢大哥!”
“今天这次酒会喝茅台30年。”胡顺才说。“好好!”“分三个层次,我先开宗明义。第一杯,敬天地!一起起身。”“敬天地!”七人附和着,将酒撒向地面,以示敬意。“第二杯,敬父母!起身。”“敬父母!”一同饮尽。“第三杯,敬兄弟!起身。”“敬兄弟!”也是共同饮尽。“以下不再起身了,先吃菜。”大家在尽兴饮酒的同时,品尝着餐桌上龙虾、鲍鱼、鱼翅、燕窝等数不尽的美味佳肴。
第二个层次是各表一枝。每个人都提议一杯共同的酒,表达自己的心意。在觥筹交错之中,大家都有了酒意。红三妹站起来说:“我敬大哥一杯,大哥收的我,没有大哥就没有我的今天。”费龙说:“你应该亲一下大哥。”“亲一个!亲一个!”几个人一起鼓动红三妹。“亲一个,就亲一个!”红三妹走到胡顺才旁边亲了他的脸。“这不能算,亲嘴才算。”费龙在一边起哄。红三妹也不含糊,搂着胡顺才的脖子又亲了胡顺才的嘴。“哈哈哈…”大家欢笑起来。“你们二十年,我年龄最小,入伙十年,我感觉跟你们一样亲。”“三妹是‘拆蛋’专家,比水浒传里的孙二娘还厉害呢,没有哪个男人敢欺负她!”费龙又添油加醋,再制造些热闹气氛。“哈哈,那年我25岁,有个渣男欺负我,我一脚把他的蛋踢碎了,疼的他跟宰猪似的,嗷嗷的叫。他叫了人打我,是大哥及时赶到,把我救了,从那时起,我就跟定大哥了。”“敬大哥!”大家异口同声地说。
最后是自由结合。胡顺才端起一杯酒,走到李浩天面前:“三弟,我敬你,你的好,我记在心里。有一句话我向你保证,这辈子我都是你的好大哥。”“大哥,我敬你,我先干为敬。”胡顺才又紧握了李浩天的手,低声说:“三弟,我开发的杏山湖别墅,给你留了一套,你抽个空去看看。”李浩天点了点头,二人心照不宣地把酒一饮而尽。
周围的夜都黑了下来,只有这“世纪盛典”宴会厅依然灯火通明,人人慷慨陈词,酒意浓浓,抒发着各自的情怀。
儿子死亡之后,吴荷花大睡了一天一夜。从那以后,她却再也不能入睡,常常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这想那。他想起儿子上初中一年级时的一件事,一天,郑乐的一位女老师将吴荷花叫到办公室,儿子和另一位同学张小熊也在。老师对吴荷花说:“郑乐妈妈,你儿子拿了同学王强的飞机头钢笔,他还不承认,你说怎么办吧?”“我没拿!”儿子坚定地回答。“这是张小熊同学,他说他亲眼看见你拿的。我再问一遍,张小熊同学,是郑乐拿的吗?”老师问张小熊。“是郑乐拿的,我看见了。”张小熊回答。“我还说你张小熊拿的呢,凭什么说是我拿的?”儿子满脸气愤的说。“张小熊他爸爸是个大老板,他不可能拿别人一支钢笔,你这孩子怎么死不承认?”老师的这句带有歧视的话,激起了吴荷花的怒火,她把孩子拉到自己身边,喝道:“把钢笔拿出来!”“我没有!”“我让你犟!”吴荷花上去给了儿子一巴掌,打的儿子委屈地“哇哇”大哭。老师见状,就让几个人都回去了。过了几天,吴荷花去学校接儿子放学,见到了张小熊拿着一只飞机头钢笔,经过与丢笔的同学核实,正是张小熊偷拿了那支钢笔,方知错怪了儿子。她是平生第一次打了儿子,也是唯一的一次,令她非常后悔。
吴荷花想起儿子小时被冤枉的事,她又想到与任大爷的对话:“孩子身体都僵了!”这句话又进入了她的脑中,继而刺激了她那混沌的神经,她开始从痛苦昏噩的精神状态中走出来,一段一段地思考着儿子死亡的情节。她思考:“儿子是几点出去的?怎样去找瑶瑶?几点出的事?肖镇长是怎样看到的?谁报的警?又是谁通知她的?”她甚至相信,儿子的托梦是真实的,儿子是被石头砸死的。她想:“难道我儿子不是自己摔死的?”她思考着这一切,渐渐的在她心里记下了一个心结:“儿子死的不明白!”强烈的母爱驱使她一定要打开这个心中的疑问,那就是:“要知道儿子是怎么死的?”
一边是做恶者还在逍遥自在,纵情享乐;一边是受害者还在痛苦挣扎,寻求生路。这个世界就这样对立的存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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