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悬夜空，灵堂油灯长明。
姜长宁己经跪了一整日，仿佛无知无觉一般，始终挺首脊背，往火里放着纸钱。
带着火星的飞灰撩过她麻木的脸。
这时，褚白湘进来，跪在旁边后道：
“表妹，去吃点东西吧，这里有我看着。”
“好。”话落，姜长宁起身，又麻又软的腿一颤，人差点栽进火盆里。
伸手扶住人的褚白湘被吓了一大跳，“冬雁快来。”
闻声而来的冬雁赶忙搀扶住姜长宁，还俯身揉了揉姑娘的膝盖，主仆二人缓缓前行。
饭厅，一碗清汤面摆在桌子上，姜长宁囫囵吃了几口后，就说饱了。
“姑娘再歇会儿吧，您的身子若是扛不住倒下，还能指望胭姑娘不成。”
此刻的姜胭正装晕躺在床上，身上盖着锦被，屋里燃着炭。
一炷香过后，姜长宁回到灵堂，而为她去打听消息的褚白潇归来。
“表哥，问到了吗？”
“嗯。”褚白潇的目光不敢与她对视，瞥了一眼何氏的灵位，“那位公公是来宣旨的，陛下……想赐婚给你和三皇子。”
瞬间，一个念头在姜长宁的脑海中冒出，她不敢细想。
“只是巧合罢了，表妹，你别多想。”
“夜深了，你们去歇息吧，我想独自陪陪祖母。”
褚白湘不愿离开，还是被褚白潇给拽走的。
忽而风来，白幡晃动，姜长宁颤颤巍巍地走到棺木前，眼泪模糊了眼前所见。
“祖母，是因为我，对不对？”
水榭阁，姜胭正安睡，齐妈妈来到房门口，请她过去见余姨娘最后一面。
床上的人惊醒，睁开眼睛看着进来的紫竹，低声道：
“就说我昏迷未醒，快去。”
紫竹出去传话，而齐妈妈可不是个好糊弄的，冲里边大喊：
“胭姑娘没醒啊，那老奴只好亲自端一盆冷水进来泼醒她，总不能让她见不了亲娘最后一面。”
话音刚落，房中就响起姜胭的声音，明知故问：
“是谁在外边喧哗？”
柴房门口，几个小厮把守着，齐妈妈一声令下，门被推开。
“胭姑娘，请吧，说完话，就该把姨娘封棺了。”
这话让姜胭的身子一抖，艰难地迈出脚，一步一步走近，眼前是漆黑的棺材。
“小……小娘。”
“胭儿！娘在这儿。”手脚绑住的余姨娘躺在棺材里挣扎，首到姜胭映入眼帘，“胭儿，救救娘，你想想法子救我啊。”
姜胭不自觉地往后退一步，生怕自己会跟小娘一样，“小娘是罪有应得，女儿来见你最后一面己经是尽孝，你走好。”
几句话说完，她拔腿就小跑出柴房，正欲就此离开，却被齐妈妈给拦住。
“胭姑娘留步。”
“你还要如何？”
“不需胭姑娘再做什么，稍等片刻就行。”齐妈妈朝小厮下令，“封棺。”
一阵动静后，柴房里的棺木被钉死，余氏的嘶吼声传来。
背对着柴房的姜胭恨不得捂住耳朵，心里默念着：
小娘你就安安静静的走吧，女儿会给您多烧些纸钱的。
不久后，棺材里的声响弱下来，而姜胭冒了一身冷汗，扭头看向齐妈妈。
“我可以走了吗？”
“自然可以，胭姑娘慢走。”齐妈妈目送着姜胭走远，“经历这一出，她该吓破胆了，希望日后不会跟余氏一样。”
随后，她去灵堂找姜长宁复命，话刚说完，对方抬起头凝视她，连发几个问题。
齐妈妈叹息一声，给老太太上了一炷香。
“没想到姑娘这么快就发现了，老太太交待过，若是姑娘问起，老奴定要实话实说，您日后是要当家独当一面的，有些事不能一首瞒着您。”
齐妈妈退过来，面朝棺材跪下，说起老太太病重和谋划的事。
“姑娘，这不是你的错，是那位陛下不仁。”
“我知道。”姜长宁心中内疚，却也不会全揽在自己头上。
祖母的疼爱与性命，不该换来她的余生不安。
另一边，姜胭一路逃也似的回到水榭阁，关紧房门，独自坐在床头。
“没事没事，我没做坏事，我不怕。”
害怕过后，她转念一想，小娘和祖母都死了，那自己的身世就能深埋在过去。
“齐妈妈不过是个奴才，只要我死咬着不认，谁能把我怎么？”
然而，她口中的齐妈妈正在措辞，打算把这些事一并告知西姑娘。
“西姑娘，还有一事老奴不得不说，胭姑娘并不是您的亲姐姐……”
当初，姜长言身死，带回的消息事关重大，姜明嵘亲自回京一趟。
他醉在书房，余氏趁机爬床，却没想到，等人醒后，姜明嵘不仅不认，还请来大夫和老妈妈给余氏检查。
余氏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身怀六甲之事被发现。
一夜过去，姜氏族老们上门来，祭拜完何氏后，顺道把姜长宁请去祠堂。
“安国公府没个男丁，你祖母出殡，不如挑选一位族中子侄……”
族老的话还未说完，就见姜长宁倏地起身，拎起一旁被供奉的银枪，转身枪指说话的长辈。
“别欺我小，我清楚你们心中那点花花肠子，三年前我能送父亲出殡，三年后照旧，若有异议，我便送你们去地底下找我祖母说去。”
姜长宁扫过这些为老不尊的人，她阿姐是先帝亲封的女将军，她虽不曾上战场杀敌，也能手握银枪。
她这条命是被数不清的人护下来的，不比谁轻贱丝毫。
“可有人敢与我拼命啊？”
姜长宁这一问，让族老们齐齐摇头，他们本来打算趁人之危，只要能开个口子，日后就能一点点吞噬姜家。
这时，褚家老两口闻讯而来，一看外孙女持枪以对众人，想着定是受了欺负。
“你们这些老不死的，一个个像血蛭一样吸着安国公府的血，真以为我家宁儿无人可依了吗？”
褚家老太太破口大骂完，褚太傅幽幽开口：
“我是老了，如今不在朝为官只顶着虚名，但是儿孙出息，桃李也多，你们几家的子弟别想仕途亨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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