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家绮幽园，光秃秃的樱桃树下，一青衣男子持书而立。
“二哥，你瞧瞧谁来了？”
闻声，褚白潇转过身来，当见到来人的那一刻，眼中瞬间有了光亮，即刻迈着步子上前去。
“表妹～”
“表哥不是看不进书吗？我瞧着不像。”姜长宁浅笑安然，侧目看向表姐，“我想吃桃片糕了，有劳表姐跑一趟。”
一听这话，褚白湘就露出甜而俏皮的笑，应了一声好以后，还把其他几个多余的都给支走。
近处再无旁人，褚白潇把书背在身后，笑着再靠近些，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只要看到表妹无恙我就放心了，我知道你现在无心男女之事，我愿意等，只要你……”
“表哥。”姜长宁出声打断对方，心一狠，继续道，“我不愿意了，你……另觅良人吧。”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劈在褚白潇的脑袋上，呆滞时，手里的书本掉落在地。
他欲上手，却又克制收回，始终隔着一步之遥。
“我……我知道你是不想耽误我，可我不在意这些，哪怕先帝降旨，不如我入赘，我陪你一起撑起姜家。”
字字句句发自肺腑，姜长宁看着如此失态的表哥，心中有些不忍。
可她要重新选择一条路，而褚白潇不再是那个最适合的同路人。
或许止步于此就是最好，表哥应该有安稳的一生。
“当年少不更事，轻易答应了你，如今……我得遇意中人，再不能骗自己凑合过日子。”
言尽于此，想来表哥不会再挽回了吧。
姜长宁看着眼前人逐渐失魂落魄，走到树下折一段枝丫，紧紧握在手里。
“表哥，我们有缘无分，此后依旧是亲人，也只能是亲人。”
“你刚刚的话都是真心的吗？”褚白潇盯着她的双眼，执拗地问出最后一句。
闻言，姜长宁的目光丝毫不闪躲，认真的点点头。
“就快春闱了，愿表哥多年苦读不负，来日高中。”
她福身行礼，转身离开时，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祝表妹心想事成，他出嫁，我定为你添妆。”
“好。”
没走几步，姜长宁就遇到从厨房回来的表姐，拉着人一起去见长辈打声招呼。
半个时辰后，天空纷纷扬扬着雪花，眼前之景覆上一层白绸，看着像是天地同悲。
檐下，主仆二人驻足观赏。
“落雪了，姑娘。”
“今年的雪景似乎……有些苍凉。”
姜长宁刚伸出手，身后传来表姐急切的声音，“雪片糕你忘拿了，不肯留下来用饭，连点心也不要了？”
见状，冬雁赶忙接下食盒，还有褚白湘特意送来的伞。
姐妹俩又说了几句话后才分开，一个朝门口去，一个去寻二哥的身影。
绮幽园，枯树添了银装，树下的人还在站着，就是变成了白发老头。
“二哥你怎么了？也不躲躲雪。”说话的褚白湘抬手拍拍亲哥肩上沾染的雪，“要是着了风寒还要喝苦药。”
见亲哥像是冻坏了，她赶忙拽着人到廊下，对着褚白潇麻木的一张脸就拍了起来。
“二哥！回回神啊。”
“完了完了，人都冻坏了，你们是怎么伺候的？劝不听不知道来硬的啊！还不快去端炭盆来，再请个大夫。”
这时，褚白潇终于有了反应，动了动嘴皮子：
“我没事，看会书就好了，小妹不用管我，我先回书房了。”
“啊？”褚白湘不解，余光瞥见院中快被积雪掩盖的书本，跑过去拾捡起来，拍干净后追上亲哥，“二哥，你的书不要了？”
这时，她终于发觉自己的二哥不是冻坏了，而是受了什么天大的打击。
“哥，先前表妹同你说了什么？”
倏地，褚白潇停住脚，只两个字，“别问。”
安国公府，姜长宁亲自将那截儿树枝埋进土里，还踩了踩土壤。
“姑娘，这种不活吧。”撑伞的冬雁出声。
掺着雪的风吹过，拂起浅黄色的裙角，露出一双保暖的狐皮绣花鞋。
姜长宁看一眼刚踩过的地面，转身道：
“活不活，全看天意，走吧，去祠堂。”
祠堂又添灵位，不变的是桌子上供奉的银枪。
姜长宁先是上香祭拜，然后将银枪擦拭一遍，抬眼望向她的亲人们。
“初雪了，我们团团圆圆的，说不定没多久，我也……”
她笑了笑，心中的那个念头愈发坚决，她的余生要想安稳，就必须除掉那个人。
姜长宁握住手里的银枪，多了一丝寒凉，眼神发狠。
“祖母，要看我舞枪吗？”
无人回应，她便随心而动，屋子里束手束脚，她就去了院中。
此时己经雪停，只是白茫茫还未消散。
玄王府，沈缚正陪着母亲用膳，崔氏吃一口三叹气，不停地念叨着姜长宁。
“她闭门不出的，把自己给闷坏了可如何是好？反正你也是闲着，寻些有趣的小玩意送去，也好让她打发打发时间。”
“母亲，姜家的门可不好进。”沈缚也不是没登门造访，连上次的狗洞都去找了，可惜己经被堵上。
闻言，崔氏睨他一眼，就知道驳自己当母亲的话，连嘴上哄人的功夫都不会。
罢了罢了，男人堆里长大的，嘴笨还能教教。
“你先去送就是了，只要有心，什么事办不成？”
“多的很，譬如上天摘星，下……”沈缚接收到母亲的瞪眼，识相地闭上嘴巴。
一个多时辰后，沈缚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到了姜家门口，不出意外被看门小厮拦住。
“听闻昨日县主硬闯，若是本王也硬要进去，你们当如何？”
“那只能得罪王爷了。”小厮实话实说，县主跟他家西姑娘是好友，这位玄王可不是。
听到这个回答，沈缚往后退上一步，他可不想给姜长宁找事，只是递出手上的包袱。
“那劳烦把东西转交给姜西姑娘，我在门口等着，若是她有话，也不麻烦你跑一趟。”
姜长宁收了东西，只一句道谢，并无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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