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娘娘宫里遇到一位太妃，她说是你的姑祖母，还说你小时候很喜欢哭。”
沈黛强压下猜测到的陋俗引起的内心惊悸。
马车里的烛光很亮。
沈黛在宴会上呛住，宋岚枫便让人多点了一盏灯，要看清楚沈黛的脸色。
尽管沈黛表现的很平静，可她身上每一寸变化都不能躲过宋岚枫的眼睛——
现在她就像一只害怕，但强打精神的兔子。
宋岚枫淡淡笑了笑，将她的手指握在手心暖着。
“父亲沉迷于美色，母亲有心结，便更期望我能早日独当一面。但小时候不懂事，总是喜欢用哭来获得关注。后来被母亲看到，她会劝我去水里清醒清醒。那年我才五岁。我不喜欢在水里待着，越发哭的厉害。后来长大明白母亲良苦用心，便也放下，不喜哭泣了。姑祖母还说了什么？”
“她还说婆母不久便疯了，疯了之后，把你当仇人，最后是被王爷赐死的。”
“那便是乱说，母亲明明是病死。若是母亲疯了，怎么还能跟姑祖母通信？想来姑祖母年纪大了，许多事情记混了。”
“李太妃还说我们不日就要搬去梁国，可你从未告诉过我。”
宋岚枫的眼睛有些阴冷，声音却如往常一般温柔，“黛黛，这事情并没有下最后的定论，你多病，思虑过多会影响身体。我只是想等真正确定了才告诉你，免你日夜念着。”
“原来是这样。”
沈黛脑袋嗡的一声，又惊讶，又愕然。
她竟然去相信一个陌生人，也不肯相信宋岚枫。
可是……
如果宋岚枫提前多跟她讲一些，她又怎么会喜欢听陌生人的只言片语呢？
宋岚枫又哄了她几句，后来沈黛突然想起，“那夫君五岁时便会泅水吗？”
宋岚枫笑了笑，没回答。
正沉默着，宫城里突然敲响了丧钟。
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数着，整整二十七下。
不多时，马车停下，来了位家丁禀报，“世子殿下，宫里皇后娘娘的十一皇子不小心掉进了荷花池，殁了。”
十一皇子今年也恰好五岁。
沈黛脸色微微一变，宋岚枫道：“想必是皇子殿下贪玩想要凿冰钓鱼，不小心摔了进去。”
今年是个严冬，皇宫里的池塘全部冰封，人踩上去即便狠狠摔倒，也不会落水。
次日清晨，宫里传话出来，说是那位十一皇子是为了逃避晚课，一个人躲在荷花池上的小凉亭里，西下无聊，十一皇子便用匕首凿冰玩，结果凿出个小窟窿，脚踩上去身子就坠下去，又因为位置隐蔽，到死，也无人发现。
周皇己有许多成年的皇子，十一皇子根本涉及不到皇位争抢。
薛皇后扣押了许多人，查了一整夜，最后查出是小皇子偷懒意外死了。
不免令人唏嘘。
沈黛换上了素白的衣裳，宋岚枫今日也要进宫，同大皇子商议十一皇子的丧仪。
“小时候听父亲说过皇子们生活严苛，但却没想到严苛到这样的程度，五岁的孩子正是活泼多动的年纪，就这么死了，当真可惜。”
她为宋岚枫系着腰带，对方虚搂着她，闻言眼睛眨了眨。
沈黛便又道：“你在王府是不是也受了很多苦，我总觉得你有很多事情没跟我说。”
“你总想让我以为你过的很好，但我总觉得奇怪。”
宋岚枫淡淡道：“黛黛，从昨晚开始你就魂不守舍。”
他没有正面回答问题，就像以前每次涉及到他的过去一样。
沈黛心口酸涩，系着腰带的手停住，落在他腰间，片刻忍了又忍，还是收回了手。
“雪天路滑，夫君当心些。”
说完便转身要走。
手腕却被宋岚枫扣住，他用力一拉，便将沈黛自背后抱住。
“黛黛，你不乖。”
“上次我记得问过你，宋婉梦究竟和你说了什么。”
“昨夜你问了很多，独那句不敢问，是害怕？”
宋岚枫转过她的身子，垂眸望着她。
“当初宋婉梦没说完的半句话，我可以告诉你。”
沈黛咬着下唇，第一次不太想看宋岚枫的脸，她的声音闷闷的。
“夫君不想说，我可以不用知道。”
宋岚枫的纤长手指挑着沈黛的下巴，勾了勾，令她抬头对视。
“不会父死子继，兄终弟及。我向黛黛保证，你绝不会受到一丁点的怠慢和委屈。还有，我也不会死。”
沈黛眼眶温热，“可是宋婉梦她说……”
宋岚枫的唇便追过来，勾着她吻了又吻，吮慰着舌尖，额头抵着沈黛额头，轻声道：“你相信外人，还是相信我？”
她自然是相信他了。
可是人心一旦有了怀疑并不会轻易就修补裂痕。
尤其是当晚，丧钟再次敲响。
同样是二十七下。
李太妃睡完午觉后用了一碗燕窝，不知怎的，呛咳了半晌，断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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