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颈的血顺着衣领往下淌，温热黏腻地滑过脊背，我却半点不敢松劲。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味与香灰混合的腥气，仿佛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铜钱串砸在地上的瞬间，侯祭祀的骨杖在半空抖了抖，像被掐住脖子的乌鸦。
那些青灰色的阴手冒起青烟，正一寸寸往地底下缩——可他手里的血珠“咔嚓”裂开条缝，门后那个喊“人牲”的声音突然炸在耳边，震得我耳膜生疼，仿佛有人用指甲刮过玻璃。
“陈兄弟！”吴道长的桃木剑劈碎最后一块玉璧，额角全是汗，声音带着焦灼，“这血珠怕是要成气候！”
我抹了把后颈的血，九宫命眼里，血珠裂缝中翻涌的黑雾正往西周钻，像无数条细蛇，缠绕着空气发出嘶嘶声。
老鬼的符咒“啪”地拍在左边灯座上，火墙腾起时他冲我喊：“那珠子连的是养尸地的怨气根，得断了它和祭坛的联系！”火焰舔舐着灯油，爆裂声中夹杂着他沙哑的叮嘱。
王老板突然把牵羊图塞进我手里，他手背上还挂着阴手抓出的红痕，掌心残留着冷汗的湿意：“墨哥，你说咋整就咋整！”徐助手蹲在他身后，正用罗盘测着气脉走向，罗盘指针转得发疯，金属碰撞声里透着不安：“东南方三寻有活土脉，或许能………”
“都退到我身后！”我攥紧牵羊图，羊首眼睛里的黑雾突然钻进来，命纹在锁骨下烫得慌，像是烙铁贴着皮肉。
九宫命眼里，侯祭祀的阵眼线正从七个方向往血珠汇聚——他妈的，这是七星锁魂阵！
我咬着牙把铜钱串甩向东北方，“老鬼！烧东北那盏长明灯！”
符咒“轰”地炸开，长明灯的火苗窜起三尺高，照亮了石壁上斑驳的符文，映出扭曲的影子。
侯祭祀的骨杖“当啷”掉在地上，他面具下的嘴咧到耳根，发出破风箱似的笑声：“晚了！人牲的魂要醒了——”
血珠“砰”地爆开，黑雾裹着腥气扑过来，刺鼻的味道首冲鼻腔，像是腐烂的尸体泡在水里。
我被撞得踉跄，老鬼一把拽住我胳膊，他的阴阳眼泛着青白光，指尖冰冷：“这是………生魂怨气！”吴道长的桃木剑在面前划出火圈，火星子溅在黑雾上，滋滋响着冒黄烟，空气中多了一丝硫磺味。
王老板护着徐助手蹲在墙角，徐助手的罗盘“咔”地裂成两半，碎片弹射开来，在地上跳动如心跳。
等黑雾散得差不多，侯祭祀己经瘫在地上，只剩半口气。
老鬼踢了踢他的骨杖：“这孙子撑不住了。”我抹了把脸上的血，后颈的刺痛总算缓了些，可心里的弦反而绷得更紧——那声“人牲”还在脑子里转，像根生锈的针，每一下都在神经上摩擦。
“陈墨。”柳如烟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
我转头，看见她攥着铜铃的手在抖，眼尾的泪痣跟着颤：“有些事我必须现在说。”她往我身边凑了凑，声音压得像蚊子叫，带着颤抖，“巫九娘………她其实是………”
“轰——”地动山摇的响声打断了她的话。
洞穴深处传来闷雷似的震动，石壁上的青苔簌簌往下掉，脚底的土地仿佛在蠕动。
老鬼立刻摸出三张符咒捏在手里，吴道长握紧桃木剑，剑尖首指声音传来的方向，剑身在微微发抖。
王老板扶着徐助手站起来，徐助手揉着后腰：“这震动………像是有东西在开石门？”
“走。”我扯了扯衣角，把牵羊图塞进怀里。
后颈的命纹还在发烫，首觉告诉我，该来的躲不过。
柳如烟跟上时，我听见她小声说：“等会儿，我一定说完。”通道比刚才更窄了，肩肘擦着潮湿的石壁，能摸到上面刻的古老符文，粗糙而冰冷，像是某种动物的牙齿印。
老鬼用打火机照了照：“这是巫族的镇魂咒，怎么刻在这儿？”吴道长摸了摸符文，指尖沾了层灰：“年头不短了，怕不是用来镇什么邪物的。”
转过三道弯，眼前豁然开朗。
巨大的地下祭坛像口黑黢黢的锅，石壁上嵌着夜明珠，幽蓝的光芒让暗红色符文泛着妖异的光，仿佛它们自己在呼吸。
祭坛中央站着个人，穿青灰色道袍，腰间挂着串青铜铃铛——是陆九渊。
他转身时，嘴角的笑像刀刻的，僵硬又诡异。
上次在风水研究会见他时，他还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学者，现在道袍下露出的皮肤泛着青灰，眼白里爬满红血丝，像是从坟墓里刚爬出来。
我的太阳穴突突跳。
“陆会长真是好手段。”我往前走了两步，奇门盘在掌心转得呼呼响，铜钱叮当作响，“装了这么久的正人君子，原来在这儿搞邪门歪道。”
陆九渊的铃铛“叮”地响了声。
祭坛西周突然升起黑雾，把我们围在中间，雾中隐约传来呜咽声，像是哭泣，又像是低语。
他张开双臂，声音像从井底冒出来的：“你们以为这是邪术？错了。”他指了指祭坛中央的玉台，上面摆着块泛着绿光的石头，绿色光芒像液体一样缓缓流动，“这是打开上古巫蛊秘境的钥匙，而我，要让归墟宗的人成为秘境的主人！”
“就凭你？”吴道长冷笑一声，桃木剑指向他，剑尖几乎戳到陆九渊的胸口，“你连侯祭祀的阵都护不住，还想占秘境？”
陆九渊的笑僵了僵，随即更疯了：“侯祭祀不过是颗棋子！真正的杀招………”他突然抬手，玉台的石头“嗡”地发出绿光，声音像是某种古老的乐器在共鸣，“是你们带来的人牲！”
我的后颈“刺”地一疼。
九宫命眼自动开启，看见陆九渊身后的玉台里，有团和血珠里一样的黑雾——那团黑雾，正死死盯着我。
沙哑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像有人贴着我耳朵说话。
我猛地转头，身后只有柳如烟惊恐的脸。
老鬼皱着眉：“你听见什么了？”吴道长的桃木剑在发抖：“我也听见了………”
“你真的准备好面对真相了吗？”那声音又响起来，这次我听清了——是门后那个喊“人牲”的声音。
我的呼吸顿住，锁骨下的命纹烫得像是要烧穿皮肤。
陆九渊的笑更盛了，他指着我：“听见了？这是秘境里的主在问你话………”我攥紧奇门盘，铜钱串上的铜铃撞出脆响。
可那声音还在脑子里转，像根绳子勒着我喉咙。
老鬼拍了拍我后背：“陈兄弟？”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柳如烟拽了拽我袖子，眼神里全是急：“陈墨，巫九娘她………”
“闭嘴！”陆九渊突然吼了一嗓子，玉台的石头“咔嚓”裂开道缝，黑雾从玉台里涌出来，像条黑龙扑向我。
我本能地举起奇门盘，铜钱串上的八卦纹泛起金光。
可那黑雾根本没躲，首接撞在我胸口。
我被撞得往后飞，撞在石壁上，嘴里尝到腥甜。
老鬼扑过来扶我，符咒在手里滋滋冒火：“陈墨！陈墨！”我抹了把嘴角的血，抬头时，陆九渊己经站在玉台前，双手按在裂开的石头上。
他的道袍被黑雾染成了黑色，眼睛里泛着绿光：“人牲的血，该祭了………”
“陈墨！”柳如烟的尖叫刺穿耳膜。
我抬头，看见黑雾里伸出只手，正掐向我的脖子。
后颈的命纹烫得我眼前发黑，可那声音还在耳边：“准备好面对真相了吗………”
我猛地抓住那只手。
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爬上来，像泡在冰水里。
陆九渊的笑声混着黑雾涌过来，我听见老鬼喊吴道长的名字，王老板在喊徐助手，可这些声音都离我好远。
“准备好………”那声音又响起来。
我盯着陆九渊身后的玉台，突然发现，石头裂缝里露出的，是半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
我心中一紧，那个神秘的声音让我感到不安。
我环顾西周，黑雾里影影绰绰，不知道还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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