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的爪子带起的风刮得我眼皮生疼,腐肉味首往喉咙里钻。
我能听见巫九娘的咒文在耳边碎成细针,她按在我眼皮上的手指凉得像浸过冰窖,可指腹的血却顺着我的鼻梁往下淌,咸腥得厉害。
"坎位!"我咬着牙低喝,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印。
刚才命眼裂开那道缝时,我看清了司命命宫连到怪物左肩的红丝——那是阵眼。
奇门遁甲的口诀在脑子里转得飞快,我反手扣住巫九娘的手腕,她腕骨细得硌手,却在发抖,"跟我结戊己印!"
她的手指立刻缠上来,比我更熟练地勾住我的拇指。
我们的掌心贴在一起,我能感觉到她手心里的老茧——是常年握盲杖磨出来的。
血从交叠的指缝渗出来,滴在地上,溅起几点火星。
"开!"
地动了一下。
我脚边的碎石突然浮起来,绕着我们转成个圈,每块石头都泛着青黑的光。
那是我用家传罗盘引的地脉气,混着巫九娘祝由术的血咒——这是我能在三秒内布出的最结实的防御阵。
怪物的爪子拍在气墙上,发出闷响。
我看见气墙波纹般荡开,裂缝里漏出的黑雾沾到我手背,立刻烫起一串水泡。
巫九娘的咒文突然拔高,像根细钢丝勒进我耳膜:"蛊母镇!"她另一只手掐了个我没见过的诀,盲杖上残留的银铃碎片突然炸成银粉,裹着黑雾里的红丝往上钻。
司命的笑声变了调:"好个祝由术传人!
你师父没教过你,用活人血引蛊母会折寿?"
巫九娘的盲纱又渗出血来。
她的手指在我掌心轻轻蜷了蜷,像在说"我没事"。
可我摸到她手腕的脉搏跳得飞快,快得不正常——这是强行催发秘术的征兆。
老鬼突然咳了一声。
我余光瞥见他倚在吴道长道童身上,八卦镜碎片扎在他胳膊上,血把道童的道袍染成了暗紫。"小墨,"他声音哑得像砂纸,"那红丝...是你娘的血契。"
我脑子里"嗡"地一声。
三个月前在老宅地窖,我娘临终前用血在我命宫点的那滴朱砂,此刻正在心口发烫。
原来司命说的"你退啊,退到哪里命眼都会跟着暗",是因为他拿我娘的命做了引——我退一步,我娘的血契就紧一分,命眼就暗一分。
怪物突然发出幼兽般的呜咽。
它左肩的红丝被银粉缠住了,正滋滋往外冒黑血。
我趁机咬破舌尖,血混着口水咽下去,命眼里的光又亮了些。
我看见司命的影子在黑雾里扭曲,他的命宫亮得刺目,和我的命宫之间那根红线,末端果然缠着半块血玉——和我脖子上挂的半块一模一样。
"是牵羊图的钥匙。"我脱口而出。
三个月前在老鬼的古董店,他从棺材里挖出来的残卷,画的就是半块血玉。
原来牵羊图不是图,是玉——我和司命各持半块,合起来就是开巫蛊秘境的钥匙。
"陈墨!"巫九娘突然拽我胳膊。
我这才发现气墙己经裂了三道缝,怪物的爪子正从缝里往里探,指甲尖离我喉咙只剩半寸。
就在这时,风突然停了。
有个声音像敲在古钟上,从头顶砸下来:"够了。"
那声音太沉,震得我耳朵发疼。
怪物的爪子悬在半空,连黑雾都凝成了块。
我抬头,看见崖顶站着个穿青袍的老头,白头发在风里飘,手里拎着根比俞老头的枣木杖还粗的青铜杖,杖头刻着十二星宿,正往下淌着金光。
"师父?"巫九娘的盲纱抖得厉害。
她松开我的手,摸索着往前挪了半步,指尖微微发颤,"您...您怎么来了?"
青袍老头没理她,目光先扫过怪物,又扫过司命的影子,最后落在我脸上。
他的眼睛像两口井,深不见底:"陈墨,你可知九宫命眼为何只传男丁?"
我喉咙发紧。
我爷爷说过,陈家世代单传,因为九宫命眼挑命——可具体为什么,他到死都没说。
"因为九宫命眼是锁。"老头的青铜杖点地,地面裂开条细缝,渗出的泉水泛着金光,"司命的命运之力是钥匙。
你们本是一体,锁与钥匙同出一源,方能开那上古巫蛊秘境的门。"
我太阳穴突突地跳。
司命的笑声又响起来,这次没了之前的癫狂:"陈墨,现在信了?
你娘当年偷了半块玉逃婚,我找了她二十年。
要不是她护着你,你早该在十八岁那年,当我的人牲。"
"人牲?"巫九娘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的指甲几乎掐进我肉里,"师父,他说的人牲...是不是..."
"是。"老头打断她,青铜杖指向司命,"巫蛊秘境里镇着十二巫祖的怨魂,需用九宫命格的人牲血祭才能打开。
陈墨是锁,司命是钥匙,合起来就是人牲。"
我觉得后背发凉。
三个月前我娘咽气前说"别信司命",原来不是让我防他,是让我防这宿命。
"预言家。"老头突然转头看向右侧的岩石。
我这才注意到,张古老不知什么时候蹲在那里,手里攥着把龟甲,脸上的皱纹拧成了团。
张古老抬头,龟甲"当啷"掉在地上。
他的眼睛红得吓人:"七月十五,月全食。
锁与钥匙同碎,巫蛊门开——"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血沫溅在龟甲上,"陈墨,你要选...选锁,还是选..."
话没说完,他就瘫倒在岩石上。
巫九娘想冲过去,被我拉住了。
我盯着司命的影子,他命宫的光更亮了,红线上的血玉在发烫。
怪物突然又动了。
它挣断银粉,爪子首接穿透气墙,这次目标不是我,是巫九娘的后心。
"小心!"我扑过去,把巫九娘撞进怀里。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镇魂钉从指缝里滑出来——这是我娘用她的骨磨的,她说关键时候能破血契。
"退。"我对自己说。
可这次不是往后退,是往前——我迎上怪物的爪子,镇魂钉对准它左肩的红丝。
血溅在我脸上。
我听见巫九娘喊我的名字,老鬼骂了句脏话,吴道长念起了往生咒。
司命的笑声变成了尖叫,红丝"啪"地断成两截,半块血玉从黑雾里掉出来,落在我脚边。
青袍老头的声音又响起来,这次带着叹息:"陈墨,你可知人牲碎,锁与钥匙同归于尽?"
我弯腰捡起血玉。
它烫得厉害,可我握得更紧了。
远处传来老鬼的声音:"小墨,你娘最后说...要你活。"
风又开始刮。
我望着司命逐渐消散的影子,心口的朱砂印疼得像是要烧穿肋骨。
巫九娘的手覆在我后背上,带着她的体温,混着血的腥气。
张古老的龟甲还在地上,裂成了三瓣。
我数了数,三瓣龟甲上各刻着一个字——生,死,劫。
我深吸一口气。
风里有股青草味,混着血和腐肉的腥。
远处传来乌鸦的叫声,一声比一声急。
我望着手里的血玉,它的温度透过掌心渗进骨头里。
巫九娘的手指轻轻碰了碰我的手背,像在问我接下来怎么办。
老鬼咳了两声,说:"小墨,该做决定了。"我望着司命消失的地方,喉咙发紧。
有些事,躲不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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